幸福的坡度

李其志

那時，我們警隊正和一所小學搞警民共建活動。大家商量著為學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個民警說，學校距離馬路挺近的，小學生每天上學放學過馬路，家長都很擔心。于是。我們設了個助學崗。

每天護送孩子們過馬路，時間長了，與孩子們的家長也熟識了。其中一個坐著殘疾人手搖車的中年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只有在見到自己的孩子跑過來時，才豁然一笑。

后來，我知道他的孩子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有一次我問他，那個坐手搖車的是你爸爸嗎?他點點頭。我說，他行動不方便，你自己放學不可以自己回家嗎?男孩欲言又止的樣子，嘟著嘴道：他就在前邊的福利廠工作呢。我心里說，這小孩子，不知大人的難處。

初秋的雨總會在不經意間落下來。那天我們又提前到助學崗上執勤，我見到了那位中年男子，披著雨衣，頭露在外面，都淋濕了。見到我后，笑笑，說：“警察同志，麻煩你一件事可以嗎?”

我說：“你盡管說。”

他說：“孩子上學時沒帶雨具。你能幫我送給他把傘嗎?你知道，家長不讓過止步線的。”

我點點頭道：“沒問題。”

轉身時。我想到一個問題，對他說：“孩子這么大了。你行動又不方便。不用每天來接他了吧?！?/p>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自豪地說：“哪里是我接他，是他接我呢?！?/p>

我有些疑惑了。他解釋道：“我回家的路上有個上坡，我每次走那里都很費力。孩子上學后，就對我說，爸爸，學校離你的工廠這么近。每天放學的時候，咱們倆一起走吧。上坡時我推你。這一推就是三年。其實上一年級的時候，他那么小，又怎么推得動?可孩子心里是怕累著爸爸呀。我怎么勸也勸不住，孩子在后面紅著臉，喘著粗氣推，我在前面用力地搖著，卻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可你知道，其實我心里真是感到幸福極了?！?/p>

等放學后見到那小男孩。我蹲下身說：“今天叔叔和你一起推你爸爸回家，行不行?”

小男孩笑起來，說：“叔叔你開玩笑吧?”

我說：“警察不說假話。試試叔叔的力氣吧?！?/p>

初秋的雨幕里。一個警察身上背著一個打著鮮黃雨傘的男孩。推著一輛手搖車在爬坡。

那是一個幸福的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