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子

每次在戰爭時為國家犧牲奉獻的,總是在平時被國家遺忘的一群人。而那些占盡社會資源的優越者們,都以逃避社會現實為人生準則。
講伊拉克戰爭的片子很多很多,《決戰以拉谷》從父子情切入反映戰爭對年輕人的改變,《節選修訂》用各種紀實形式的鏡頭拼貼出真實的戰場,《會飛的烏龜》講伊拉克飽受苦難的孩子們如何艱難成長。但《獅入羊口》不同,它想的是給人上一堂政治課。阿湯哥飾演一個滿嘴雌黃的政客,說了許多冠冕堂皇的廢話,唯獨評論媒體的幾句話切中要害。即,戰爭的發起等各個糟糕的政策,之所以早期常常能以高民意通過,往往是政客和媒體一起締造的。政客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媒體則為了制造更大的熱鬧,兩相結合,水漲船高。
獨立思考在任何時代都是稀缺的。媒體所謂的客觀指的是不加判斷把所有他們得到的甚至采訪對象主動送過去的事實呈現出來,即便有立場,捧誰或貶誰跟隨的也都是被制造出的熱點和民意。常見的是,政客在后期否定了自己早期的主張,向大眾承認錯誤并天花亂墜宣傳新的政策。這樣的政客當然可惡,但是媒體呢,他們也曾推波助瀾,卻從未為自己的誤導道歉。什么時候才能輪到媒體反思一下自我?什么時候媒體才能重新成為客觀、獨立的思考力量?
這些話自然也是老調重彈,但放在具體事情中就知不易。在全民喧囂的時刻你能否保持自己相對冷靜的判斷,在全民又陷入抱怨和反思的時候你還能不能堅持最初的立場,在別人主動為你提供資料時你是跟著他的資料走還是不惜開罪他從此失去這個采訪源,在商業的壓力、老板的意愿或自己多年積累的好名聲都阻撓自己的真實想法發表時你還能不能堅持……做一個清醒而獨立的媒體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也許更靠譜的是訴之于個人,鼓勵記者和編輯,為做一個清醒而獨立的媒體人而努力。
羅伯特?雷德福飾演的教授提出一個我不曾總結卻深深認同的觀點:每次在戰爭時為國家犧牲奉獻的,總是在平時被國家遺忘的一群人。而那些占盡社會資源的優越者們,都以逃避社會現實為人生準則。放在美國反恐戰爭的事情上,它可以這樣解釋:自愿參軍服役的往往更多是少數族裔和貧苦人群,他們在平日受到種種剝奪,面對各個政策下的不公平傾斜,但他們愿意通過參軍、參政等等行為為改變這個國家的不公平現狀而做出努力,同時在這個過程中改變自己,獲得更多的福利,和僅有的一點公平。而那些上學、就業都占有優勢的人群,則一面抱怨政府的糟糕腐敗,一面繞道而行專心經營自己的小日子。
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年輕人一樣,年輕的盎格魯-撒克遜學生往往抱著這樣的想法:腐敗無能的政府與我無關,我不想攪這趟渾水。我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追求幸福有什么不對?
可教授說,那些政客正希望你們不管不問,這樣他們才能更加大膽妄為而不受約束。最終政府變得越來越糟糕,社會現狀越來越惡劣,精英們則只是想著如何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
現實,重要的是現實,重要的是參與其中并改變它,而不是每天抱怨。擁有汽車豪宅又如何呢?當你有了汽車卻發現汽油貴得買不起,當你有了房子卻發現公共交通一直癱瘓,那你擁有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不一定非要參軍、參政,重要的是踏進現實,做出努力,而不是逃避。
教授本以為做學者可以喚醒更多的人,卻發現實際上沒人關心他的研究結論。學生們關心的是成績和畢業后的去向,學校甚至總是拼錯他的名字。可是,起碼他還能啟迪幾個有才能的學生,他們將通過個人努力對國家產生積極的影響。兩個死在阿富汗雪山頂的軍人在學生時代也曾有美好的抱負,可惜當軍隊的決策權交予不懂軍事者之手,所有軍事行動都作為政客的賭博籌碼時,他們成了必然的犧牲品。但他們努力過了,假設活下來,他們將有可能慢慢改變一切,如果無人參與,一切都沒有變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