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蕾
警察是否打了楊佳?
接受自行車盤查的那個晚上,楊佳究竟有沒有受到警察毆打?
“如果被害人有過錯,致使楊佳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在激憤中不能控制自己。忽視這個環節而只考慮后果,這個案子就非常荒謬了。”刑法專家劉仁文表示。
然而事已明日黃花,難于考證。楊佳的父親楊福生及楊佳的姨媽王靜榮認為:一、楊佳在進派出所時就開始與母親打電話,遭到毆打后也給母親打過電話。
通話時間長達幾個小時,手機中的 200元話費全用光了,而且楊佳母親也知道九個月的投訴情況,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辯方證人;二、作為知情者的幾位民警應當出庭作證。
刑訴法第47條規定,“證人證言必須在法庭上經過公訴人、被害人和被告人、辯護人雙方訊問、質證,聽取各方證人的證言,且經過查實以后,能作為定案的根據”,但在一審中,法院駁回辯護律師謝有明的證人出庭的請求,而二審辯護律師翟建則并未提出上述請求。
有學者提出,公安局作為政府機關,應適用舉證倒置原則——公務員沒有提出充分理由證明自己“無辜”的話,將受到處罰。
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第二分院一審認定,“辯護人提出,不能排除公安人員在盤查楊佳時,對楊實施毆打的意見,(但)沒有證據支持。”
楊佳的精神病司法鑒定是否成立?
7月5日下午3時,上海司法鑒定科學技術研究所司法鑒定中心的4名專家趕到看守所對楊佳進行鑒定。由于鑒定中心“特事特辦”,原本需要30天才能出具的鑒定報告,次日便公開于眾楊佳沒有精神病。
但在法律界人士眼中,這個鑒定程序存在一些問題——“它的鑒定時間太短,不符合司法精神病鑒定的常規程序,正常情況下最少是一個月的周期,因為它需要長期觀察,觀察這個人的精神表現,看這個人的精神狀態有沒有波動,還要搜集這個人的生活史、家族史。”律師熊烈鎖表示。
10月13日,楊佳案二審法庭上,控辯雙方花了長達兩三個小時就“楊佳在本案中是否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以及“一審判決中所采信的司法鑒定中心出具鑒定結論是否有效”進行質證答辯。
楊佳的另一名二審辯護律師吉劍青詢問了楊佳接受司法鑒定的過程,并發問 2006年楊佳在山西與車站派出所民警發生糾紛的情況。
楊佳曾在山西受過毆打導致輕微腦震蕩的顱外傷——顱外傷有可能導致精神出問題。“專家證人并不知道這段經歷,當時被問得有些尷尬。”一位媒體人士稱。
但法院認為辯護人申請對楊佳重新進行精神病司法醫學鑒定的理由不充分,將請求當庭駁回。辯護律師翟建認為這個結果“有些倉促和草率”。
“在美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精神病鑒定,專家證人會被法官難倒,它在我們國家很少出事。”刑法專家劉仁文認為,“我們的法官一來沒有這個意識,二個沒有專業知識,三是缺少質證專家的方法。”
劉仁文表示,這也從另一方面凸顯子中國的法律困境:“在我們國家走兩個極端,一旦鑒定沒有精神病立即執行死刑,一旦有精神病就無罪釋放。沒有一個特殊機構去讓他們坐牢。但在美國,刺殺里根總統的精神病患者至今還在醫院里關著。”
楊佳的母親在哪里?
楊佳終審被宣判死刑的那天,他的母親王靜梅仍未出庭。這是她離開公眾視野的第109天。
因為楊佳和王靜梅母子相依為命,王靜梅很可能是楊佳襲警動機的唯一知情人。王年輕時容貌出眾、性格開朗,曾經在勞動人民文化宮當解說員,但遭遇離婚和失業之后,她不順心的事越來越多,且在 2000年,開始了長達八年的上訪。楊佳殺人那天下午,警察把她帶到了北京市大屯派出所,要求她協助調查。從此以后,她再也不見蹤影。
7月13日和14日,楊母的姐姐王靜榮到北京市大屯派出所反復打聽妹妹的下落,對方的回答是:調查結束后,她已于 7月4日自行離開。“好幾家媒體在那里蹲點兒,她總不能飛出來!”楊佳的父親楊福生并不信任這個解釋。
王靜榮跑遍了姐姐可能出現的地方,始終尋之不得。7月17日,她到北京市大屯派出所報了案。兩天后,上海律師謝有明出示的委托協議表明,在王靜榮報案的當天,謝有明在北京找到了王靜梅,并且接受她的簽字委托,成為楊佳一審的辯護律師。
7月下旬,16位北京律師聯名致信司法部、上海市司法局、中華全國律師協會和上海市律師協會,請求對謝有明律師的“違法違紀行為”進行緊急調查處理:“這些跡象表明,謝律師與‘控制楊佳母親的人,有某種默契和配合關系。”
之后兩個月,沒有王靜梅的任何消息,謝有明也沒有站出來。時至今日,他也不愿意透露楊母的消息。他一再重申,“楊佳的母親是經過慎重考慮以后,自愿簽字的。”
而作為楊佳聘請的二審辯護律師,翟建一字一頓地說:楊母失蹤“極不正常”。
翟建說,楊佳已經知道母親失蹤的事情了,“我第二次見他的時候,他說高院的人已經告訴他,他媽媽找不到了。”
“他的表情是種沒有態度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