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桐 lonely
我不知道該如何仰望歷史的天空。因為始皇統一天下的豪情,項羽自刎于江畔的悲壯,昭君遠嫁去塞外的凄美,蘇武久困在異國的蒼涼,就像是層層云霧,在歷史的天空中交錯、碰撞。一種“欲說還休”的無奈,讓我不知所措。我想,若干年以后,我們也會成為歷史。彼時,我們是否也會留給這個世界“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夢回秦時,我便是始皇,面對著“諸子百家”的威脅,我只能狠下心來,將萬卷名篇付之一炬,讓百萬儒生含恨而去。誰能體會我偽無奈和恐懼?每當想起這些著書立說的人,我就不寒而栗,我甚至覺得他們正在某個角落里對我虎視眈眈,無吋無刻不在覬覦著我頭上的王冠。我封鎖了腦海中那些不該出現的善念,舉起手中的長劍,一聲“殺”字震動了宇宙蒼穹,看著全國上下惶恐的神色,我意識到:再也不會有人理解我的無奈與內心的荒蕪了,歷史在我手中擱淺,我在人們心中幻滅。
夢回三國,我便是袁紹,當我騎著戰馬來到徐州城外,看著在兵荒馬亂中蜷縮著的小城時,我居然起了一點悲憫之心。可是,生在弱肉強食的年代,誰又不是天意手中的玩偶呢?強悍的,最終只能是命運,它不給任何人辯解的機會。而我,也只是命運車輪下的一只螻蟻,想要生存,還哪里顧得了這么多?成王敗寇的游戲規則,我必須遵守。閉上雙眼,我做了一個進攻的手勢,城門被攻開了,里面傳出了震天的喊殺聲與慘叫聲,我默默地祈求上蒼的諒解。盡管后來的人們仍舊會記得我滔天的罪行,而忽略我滑過臉頰的一行清淚。
夢回大唐,我便是玄宗。我心里清楚天下百姓是如何怨恨我的,也知道楊國忠和高力士他們每天背著我都做了些什么。有時我也哀嘆,曾輝煌一時的大唐在我手中已呈衰落之勢,大唐同我一樣,都老了。我累了,我期盼有個人可以陪我度過晚年,體貼我、理解我。像一位友人,一起下棋、吟詩、飲酒,做為一個帝王,這樣的要求難道還算過分嗎?當我在鏡中看到自己兩鬢斑白、老態龍鐘的模樣,心中霎時騰起一陣悲哀,這么多年來,我關心人民是否安樂、關心邊塞是否穩定、關心朝臣是否和順,可是卻從沒有人關心過我老邁的體態、蒼老的容顏。我已年近七十歲了,該到“隨心所欲”的年齡了,我不想再理會歷史的擱淺與幻滅,只想真正地為自己活一次。
夢醒了,我依舊是我,只是我似乎懂得了該如何去仰望歷史的天空。歷史就像是一匹白色的綢絹。年年歲歲的更迭,給這匹綢絹增添了斑斑血跡,相互映襯著,是那么觸目驚心。但那血中不僅有百姓受盡凌辱的苦,也有君王被逼無奈的痛。原來這綢絹上早有規劃好的縱橫格式,只等待我們順從地走人自己的方格中,安分守己地成為歷史的符號。歷史是本書,翻頁的一瞬,千年都早已定格,又何須追問:“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
我們必須直面歷史,敬畏歷史。因為我們無法選擇歷史,只能在歷史的洪流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經歷擱淺與幻滅的輪回。
(參賽者系甘肅省平涼市崆峒區第一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