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芳
星期天,領導也會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比如跟幾個也是當領導的朋友去什么地方釣釣魚。但去了幾次,領導就不想去了。領導和他的朋友不會釣魚,他們也很少釣到魚。但沒人會讓領導空著手,走的時候,人家會用網打了魚送給領導,一送一大堆,領導覺得這挺擾民的。有一段時間,領導就不釣魚了,只和一些朋友到鄉下去玩,比如看一看老房子呀,到某風景區走一走呀。但這也麻煩,領導不管到了哪里,都有人知道,當地的領導都會趕過來陪同。有一次,縣里還派了電視臺的記者跟著采訪。這樣一來,領導就更沒法真正放松了。在那么多人的陪同下,在攝像機前,領導又等于在工作、在視察了。
一天,又有朋友邀領導出去玩。領導就跟朋友做了硬性規定,就是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只他們幾個人出來玩。幾個人都同意了,于是,領導就坐了朋友的車,往鄉下去。
這天他們確實沒驚動任何人,他們到了一座山下,幾個人就喊領導去爬山。但領導沒去,他只想在山下走走看看。
那時候正是秋收的時候,離山下幾十米遠的地方就有農民在割禾。領導開始只是看著,后來,手就癢了。領導走下田去,跟一個農民說:“我也來幫你們割禾吧?”
農民有些不信,農民說:“幫我割禾,不會吧,看你像個當官的?”
領導說:“不錯,我就想幫你割禾。”
農民就把手里的鐮刀給了領導,自己踩打谷機去了。領導拿過鐮刀就“唰唰”地割起來,很像回事。不一會兒,領導就割了一大片。農民看領導是個內行,就笑著說:“你割起來挺像回事。”
領導說:“那當然,我也是農民出身嘛。”
農民說:“難怪你會割禾。”
那農民說著,遞了一件衣服給領導,農民說:“換件衣服吧,不然,弄臟了你身上的好衣服。”
領導依了農民,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放在稻草堆上,然后換上農民給他的衣服。換了衣服后,農民又把草帽給了領導。領導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戴在頭上。
割了好一會兒,領導又幫著踩起打谷機來,幫著農民打谷子。正打著,那幾個人下山了,他們沒見著領導。有人以為領導在車里,但看了看,沒有。大家就找起領導來,這里看看那里看看。有人看到不遠的地方有人割禾,但沒人想到領導會在里面。幾個人找了一會,沒找到,就喊了起來,左一聲右一聲地喊道:“張部長——張部長——”
打谷機的聲音很響,領導沒聽到他們的喊聲,仍一心踩著打谷機。
于是,一個人便打起領導的手機來,但沒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打手機的人就覺得奇怪,跟幾個人說:“領導沒關機呀,怎么不接電話呢?”
領導的手機調到了振動,又放在那件脫下的衣服的口袋里,因此領導是無論如何也聽不到手機響的。那幾個人見領導沒接手機,又四處找起來。其中一個人,還走到了領導割的那塊地里。領導見了這個人。笑了笑,還說:“你也來勞動勞動,割割禾吧?”
那人明顯沒認出領導,說:“我才不割哩。”
說著,那人走開了。
幾個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領導,手機又打不通,幾個人便開車走了。
領導看見車子走了,心里很是納悶。然后去拿衣服里的手機,打給其中的一個人,接通后領導說:“吳局長,你們怎么不等我一下就走了?”
手機里說:“張部長你在哪里?”
領導說:“我就在山下呀。”
手機里說:“你在山下,不可能吧?”
說著話,那車子就調了頭,又回到了山下。但幾個人在山下仍然沒看到領導,又找,其中那個吳局長,也到了領導割禾的地里。領導見了他,喊道:“吳局長,我在這兒。”
吳局長看著領導,問道:“你喊我?”
領導說:“對,就喊你。”
吳局長一臉茫然,說:“可是,我不認識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