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男女

李　建

大學畢業后，劉世強順利地在一家臺資企業里找到了工作，開始了打工生涯。

這天下午，公司管理部開會。老板說，這幾個月來，他接連更換了好幾個秘書，但都不合心意。他要求下一個新秘書，不僅要漂亮，還要機靈、勤快，做事不拖拉。老板叫劉世強他們幾個幫他好好把關，寧缺勿濫。

為了能從眾多應聘者中挑選出符合這些要求的人才，老板制定了一個全新的面試流程。面試第一關，考核專業知識和英語水平；第二關，靈敏度測試；第三關，800米跑；最后一關，回答腦筋急轉彎題目。

說完后，老板還詳細地解釋了一番，比如靈敏度測試，就是叫應聘者站在原地，不停地按主考官口令向左轉、向右轉。而800米跑則是為了測試應聘者的體能，他可不想招一個弱不禁風的大小姐來做秘書。

散會后，劉世強他們就開始忙活起來了。負責第一關的小孫去網上下載試題，負責第三關的大周拿著皮尺到工廠外的公路上丈量“跑道”。負責最后一關的小吳在網上搜索腦筋急轉彎題目。劉世強負責第二關，到時候只用站在操場上喊口令。

劉世強閑著沒事做，便問小吳腦筋急轉彎的題目找到沒有。小吳說找到了，遞給劉世強一張剛打印出來的A4紙。劉世強拿過來一看，哈哈大笑。第一道題目是這樣的：米的媽是誰？答案是花，理由是花生米。

小吳也笑了，說：“這不是胡鬧嗎？哪有這樣招秘書的？”這時，大周從外面回來了，說：“你們剛畢業，面試的次數少，現在稀奇古怪的招數可多著呢！有一次我去一家大公司應聘總務，面試時他們叫我爬樹，說總務還要負責修剪樹木，一定要會爬樹才行。”

小吳笑著問他后來爬了沒有？大周紅著臉說：“爬了，可別人比我爬得快，我被淘汰了。”小吳和劉世強聽后，笑得肚子都痛了。

第二天，有一位名叫陸曉月的姑娘來面試。她今年剛畢業，看起來是個靦腆的女孩子。在老板的安排下，他們幾個開始了測試。

第一關，小孫負責的筆試，陸曉月很順利地通過了。第二關輪到劉世強了，劉世強很嚴肅地將陸曉月領到公司籃球場上，先說了一下考試規則，然后便開始不停地喊：“向左轉，向右轉，向左轉向右轉……”沒想到陸曉月反應很快，這一關也順利通過。

陸曉月長得很漂亮，劉世強實在不忍心將她交到大周的“魔掌”里，但他又不得不這樣做。于是，800米跑開始了，陸曉月穿的是專門為面試而準備的新衣裳，不太適合跑步。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大周在一旁樂得都快直不起腰了，頗有點捉弄人的味道。

最后的300米，陸曉月基本上是走完的。到達終點之后，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了。她堅持著沒有倒下，走到大周面前，可憐兮兮地問：“我及格了嗎？”劉世強和小孫都在一旁看熱鬧，見陸曉月挺可憐，便碰了碰大周，說：“算了，讓她及格吧！別太較真，出來找份工作不容易。”大周畢竟是個男人，也有點憐香惜玉，便爽快地讓她通過了。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劉世強對陸曉月說，最后一關是幾道腦筋急轉彎題目。一直很緊張的陸曉月終于有點放松了，她笑著說：“這個我在大學時最拿手了！”

回到辦公室后，劉世強喊：“小吳，該你了。”小吳正在忙，邊說邊抬頭：“你瞎叫喚個什么啊！我正……”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愣住了，只見他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跟在劉世強身后的陸曉月。

此時的陸曉月，面龐白里透紅，額頭掛著的幾滴汗珠好像水晶一般，雖然頭發有些亂，卻仿佛出水芙蓉一般美麗可愛。年輕人嘛，都喜歡看漂亮姑娘，情有可原。

劉世強急忙提醒他：“你看什么呢？該你出題了，最后一關，腦筋急轉彎啊！”小吳這才回過神來，尷尬地問陸曉月：“請問，米的媽是誰？”

小吳慌亂之中，竟把“米”說成了“你”。陸曉月聽后，愣了一下，但作為應聘者，她沒敢提出疑義，不僅如此，她還生怕回答慢了，立馬答道：“你的媽就是我的媽！”

辦公室里的同事們聽后，當即哄堂大笑起來。陸曉月莫明其妙地問道：“我回答錯了嗎？這不是腦筋急轉彎嗎？他問我‘你的媽是誰，我當然就該回答是我的媽呀！”過了好一會兒，緊張的陸曉月才意識到說錯話了，頭低得快藏到懷里去了。

劉世強大笑著問小吳：“她回答得對不對啊？”小吳也羞紅了臉，連忙說：“對，對！”

陸曉月歷經艱辛，終于通過了面試，成為老板的秘書。因為那個有趣的誤會，讓陸曉月和小吳走得很近，他們后來談起了戀愛。而劉世強，看著他們甜蜜的樣子，只得把對陸曉月的愛深深地埋在了心里。每次陸曉月和小吳鬧了小矛盾，第一個站出來調解的總是劉世強。

三年之后，公司老板因病在臺灣去世。他的兒子在美國發展，無意回國經商，便將公司解散了。劉世強和小吳他們幾個難兄難弟也被迫分開，各自開始尋找新的工作。

兩個月后，陸曉月來到劉世強租住的房子里，眼睛通紅，好像剛哭過不久。問及原因，原來是因為小吳另有新歡了。這兩個月，小吳雖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卻找到了一個有錢有勢的女朋友，便一腳踢開了陸曉月。劉世強氣沖沖地要打電話責問小吳，卻被曉月攔住了。她說，小吳的心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強求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再說，小吳有了這個靠山，以后也不用再東奔西跑找工作，被人面試當猴耍了。

那晚，曉月撲在劉世強的肩上哭了很久。劉世強知道，陸曉月也曾喜歡過他，但現在，他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陸曉月曾是小吳的女朋友，有人說他們曾同居過。正因如此，劉世強猶豫了，不敢坦然地接受她。

陸曉月哭著離開了。劉世強心想，我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又憑什么去幫助她呢？

劉世強一直在找工作，偶爾也有單位通知他去面試。每當劉世強站在操場上，被人喊向左轉、向右轉時，每當劉世強和其他面試者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開始跑步時，他都會想起陸曉月、小孫和大周他們。

那天，劉世強到一家公司里參加筆試，問卷里竟然也有一些腦筋急轉彎的題目。前面幾題，劉世強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答案，而最后一道題目，竟然是“米的媽是誰？”

沒想到這么老套的題目，竟然還能出現在試卷上，他不禁回想起三年前小吳面試陸曉月的那一幕。他很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來，心里有一種酸楚的感覺，藏在心里的眼淚終于壓抑不住滴落下來……

此時此刻，劉世強腦子里亂成了一團。他思考了好久，終于決定去找陸曉月。他告訴自己，在找工作上，他要看別人的眼色，聽別人的使喚，那是迫不得已。而在愛情上，他應該拿出勇氣，不應該再被來自外界的壓力所束縛。

放下空白的問卷，劉世強離開了考場。他找到了陸曉月，向她表白了深埋在心中多年的愛意。陸曉月感動得淚流滿面。第二天，正當他倆計劃去別的城市尋找工作時，劉世強突然接到了昨天那家公司的電話。

劉世強感到很奇怪，昨天筆試，他不是交了白卷嗎？怎么還會通知他去上班呢？

劉世強帶著疑惑來到了那家公司，沒想到來迎接他的人竟是小吳！劉世強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地訓斥了他。小吳羞愧難當，將他拉到經理辦公室，這才告訴劉世強，他離開陸曉月也是迫不得已，生活都沒有保障，空有愛情也無法生存。他如今已是這家分公司的負責人，女朋友的父親則是這家公司的老總。他希望劉世強能夠接受這份工作，照顧好陸曉月，并幫他保守住這個秘密。

劉世強聽后這才明白，面對著令他心動的待遇，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原諒小吳，是否應該接受這份工作？

（責編：何碧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