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邦德·屈服或者死亡

第四章 解密

“這也太荒唐了，”湯米不滿地發著牢騷，“這個瘋老頭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這么復雜。”

“顯然他是想瞞過所有的老師?！闭材匪拐f道，“這就像是場比賽，是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較量。決不能讓考德魯斯嗅出什么苗頭來，費爾伯恩只想讓我們讀懂這封信?！?/p>

“希望這是一場有價值的比賽，不枉我們犧牲這么多的腦細胞?！睖渍f道。

“在我的人生哲學里，凡是能擊敗老師的比賽都是值得的?！闭材匪節M臉笑意。

帕里珀爾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揮舞著一張報紙。

“報紙拿來了?！闭f著他將報紙鋪在桌上，翻到了刊登字謎的那個版面。

“你先得教教我們如何解開這些字謎，”詹姆斯說道，“昨天晚上那條提示是什么來著，好像是‘超級秘密之猴（top-secret monkey）’?！?/p>

“答案是‘頂峰（apex）’。”帕里珀爾回答道。

“我還是不明白?！闭材匪挂荒樌Щ蟆?/p>

“‘頂峰’表示某樣東西的最高點（top），” 帕里珀爾解釋道，“這條提示的第一個詞正是top。按規矩，出謎者先給出關鍵信息。在這個提示中，top這個詞給出了解題的方向。接下來是一組密碼，提示答案的字母構成?！?/p>

“為什么從‘秘密之猴（secret monkey）’可以得出A-P-E-X這四個字母？”詹姆斯依舊無法理解。

“Ape是猴子的意思?！迸晾镧隊栒f道。

“沒錯，但為什么后面還加了個字母X？”詹姆斯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我們不會說秘密特工，而會說‘特工X（Agent X）’。把‘特工’換成‘猴子’，自然也就成了‘猴子X（Ape X）’?！?/p>

男生們笑成了一團。

“這對我來說太難了?！闭材匪挂荒樉趩省?/p>

“別泄氣，”帕里珀爾打氣道，“熟能生巧嘛。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看一看今天字謎中的提示吧。第一行的提示是‘旋轉龍卷風，亞歷山大國王的難題（Spinning tornado， King Alexander’s problem）’；第七列的提示是：‘三項體育戰績包括其中（Three-part sporting achievement’s smothered in it）’?！?/p>

“三項體育戰績（Three-part sporting achievement）？”詹姆斯隨口說道，“會不會和今年復活節伊頓舉辦的馬術三項賽（Triple cup）有關？”

“你誤入歧途了，”帕里珀爾提醒道，“不能依照字面意思去理解。正如‘超級秘密之猴’的答案和猴子無關一樣，這條提示的答案也不會和三項體育戰績有什么聯系。”

“那究竟和什么有關呢？”

“首先我們要對提示進行分解，”帕里珀爾老練地說道，“先來看第一條提示。答案有2個單詞，分別由7個字母和4個字母組成?！D（spinning）’這個詞可能是在提示我們要對部分單詞作旋轉處理?！?/p>

“這又是一個變位字謎？”詹姆斯問道。

“這種可能性很大。龍卷風（tornado）和國王（king）兩個詞的字母數正好分別是7個和4個，”帕里珀爾接著往下說，“我們要重新編排這兩個單詞的字母順序，得出的結果可能便是亞歷山大所面臨的難題?！?/p>

“亞歷山大是何方神圣？”湯米問道。

“歷史上最有名的亞歷山大是亞歷山大大帝，”帕里珀爾賣弄起了學問，“他曾經征服了半個地球，碰到的難題不計其數。你聽說過‘戈耳迪之結（Gordian kont）’這個典故嗎？”

“有點印象，”詹姆斯努力搜索著他大腦中貯藏的歷史知識，“好像是說某個波斯國王打了一個被認為無法解開的結，并且宣稱誰能解開這個結，誰就能統治他的國家?？蓙啔v山大直接揮起手中劍把它砍成了兩半。”

“‘戈耳迪之結（Gordian kont）’便是‘龍卷風國王（tornado king）’的變形詞?！迸晾镧隊栆徽Z道破天機。

“這答案濟什么事?。俊闭材匪挂荒樌Щ?，“字謎是解開了，但我們還是猜不透費爾伯恩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p>

“恐怕得等到解開另一條提示后才能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帕里珀爾說道，“‘三項體育戰績包括其中’，答案是一個由7個字母組成的單詞。”

然而，盡管三個人絞盡腦汁，答案依舊撲朔迷離。依據帕里珀爾的推測，謎底可能和“三”有關。他們搜腸刮肚，盡可能找出所有包含“三”的詞語：三重唱、三胞胎、三輪自行車、鐵人三項賽……

正當他們冥思苦想、受盡煎熬之時，從宿舍的走廊里傳來拉得長長的一聲叫喊：“小——子——們！”

三個人神經反射般地跳了起來，這是某位畢業班的“大爺”發出了指令，需要有人幫他擦鞋子、泡茶或是跑腿，作為低年級生，他們得趕在第一時間前去聽候差遣。

湯米和帕里珀爾跑了出去，詹姆斯匆匆掛好地圖，緊隨其后。按照慣例，最后到達圖書室的那位仁兄將會攬上跑腿的苦差。

詹姆斯沿著走廊一路飛奔，把許多人甩在身后，腦子里還在琢磨著剛才的字謎。

整個星期三早上，詹姆斯都在課堂上心猿意馬，不斷琢磨著那個字謎。下午前往野地足球比賽賽場時，他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比賽開始階段，他完全心不在焉。

直到一個沾滿爛泥的球迎面飛來，狠狠地和他的臉做了一次親密接觸之后，詹姆斯總算清醒過來。他重新找回了平日的激情和勇猛，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賽中去。

野地足球比賽是伊頓獨有的傳統項目，僅在每年的秋季學期舉行。它既不是典型的橄欖球，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足球。詹姆斯得到的說法是它類似于美式足球，但就他個人感覺而言，更像是各類球賽的怪異組合，并且他還在為記住比賽的規則而苦惱。比賽規則似乎年年都有所改變，雙方球隊經常就犯規不犯規的問題斗嘴，甚至斗拳。

半個小時過后，詹姆斯已經成了一個泥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米洛特先生吹響了哨子，比賽暫停。兩隊休息片刻后，繼續開戰。

詹姆斯身體前傾，把手放在膝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比賽時他并不覺得累，等停了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筋疲力盡了。

停止奔跑的后果是致命的，因為他的大腦馬上開始搜索起那個未解字謎的答案：三叉戟、三角形……他使勁搖了搖頭。

停！別想了！

比賽繼續進行，雙方開始爭球。球到了詹姆斯腳下，他用腳控制著球奮力向前突圍。野地比賽用球的體積小于足球，卻很沉。突然，詹姆斯發現前面出現了一塊開闊地，他只需帶球越過端線觸地便可達陣得分。

不，不叫“達陣得分（try）”，他提醒自己，這是橄欖球比賽的術語，在野地比賽中這被稱作“滿堂紅（rouge）”。

詹姆斯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費爾伯恩在信中說了什么？我永遠不會忘記曾在同都佛隊（Duffers）的野地足球比賽中奮力拼搏、達陣得分……等等，為什么他說的是“達陣得分”而不是“滿堂紅”？

達陣得分（try）……三項體育戰績……三（Trio）……

達陣得分便是一種“體育戰績”。

三項體育戰績包括其中（Three-part sporting achievement’s smothered in it），如果在“達陣得分（try）”這個詞中夾進in和it……

米洛特老師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聲。耳朵嗡嗡作響、臉上沾滿泥漿的詹姆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帕里珀爾一直站在邊線外觀看比賽。詹姆斯沖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

“三一學院（trinity），”他氣喘吁吁地叫道，“那條提示的答案，‘三項體育戰績包括其中（Three-part sporting achievement’s smothered in it）’的答案是‘三一學院’。”

第五章 戈耳迪雅斯

第二天晨修后，詹姆斯漫不經心地向小教堂走去，同行的還有一群吵吵嚷嚷的男生。他看見帕里珀爾左躲右閃地穿過人群，向他靠近。

“詹姆斯，” 帕里珀爾揮動著一張紙叫了起來，“我想我已經搞懂‘戈耳迪之結’的意思了。這是費爾伯恩的一個朋友寄來的，今天晚上他要來給字謎社團作報告。”

他們來到小教堂，魚貫而入。這是一幢簡樸的石頭建筑，里面掛著許多壁毯。兩人在后面找了一張長凳坐了下來。

“費爾伯恩先生曾經提起過他在劍橋的上學經歷，”帕里珀爾小聲說道，“他結交了一位非常好的朋友，那位朋友后來在劍橋當教授，也是一個編寫字謎的高手?！?/p>

“這封信就是他寄來的嗎？”詹姆斯問道。

“是的。早上當我看到今天《泰晤士》報上刊登的字謎時，一切都豁然開朗了?！迸晾镧隊枏目诖锾统鲆粡垺短┪钍俊穲?，“看看字謎作者的署名，還有這封信的簽名?！?/p>

詹姆斯低頭看著信箋和報紙，上面赫然都寫著“戈耳迪雅斯”。

“也就是說今天的字謎是一個自稱戈耳迪雅斯的家伙寫的，而今晚那個自稱戈耳迪雅斯的家伙要來伊頓？”

“戈耳迪雅斯是一位波斯國王，‘戈耳迪之結’就是他的杰作。盡管我不記得費爾伯恩說起過他的朋友要來伊頓的事。不過這沒什么，他一向都愛忘事。”

“這絕對不是個巧合，”詹姆斯肯定地說道，“今天晚上我也要參加你們的聚會，會一會那個叫戈耳迪雅斯的家伙。”

每周四，縱橫字謎社團都會在位于商業大街的斯波蒂伍德書店內的一間小密室中聚會。社員們坐在各式各樣的椅子上，周圍是搖搖欲墜的書架，堆滿了無人問津的書籍。詹姆斯一走進這間幽暗、局促、寒意十足的房間，就覺得很不舒服。與他不同，房間里的其他男孩顯然正全身心地沉浸在字謎的世界里，自在得很。

戈耳迪雅斯終于到了。

“我對男孩子了如指掌，”他一屁股坐在了那張最大的椅子上，“畢竟，我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員。”

他環視了一圈，男生們都很有禮貌地報以微笑。

詹姆斯趁這個機會仔細打量了一番。戈耳迪雅斯蓄著一道細細的胡子，略長的頭發齊刷刷地從前額向后梳。一身套裝顯然價格不菲，卻皺巴巴的。

他的口中散發出陣陣酒氣，眼神也略顯渙散，兩個眼圈都浮腫得厲害。顯然，他曾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但韶華已逝，風光不再。他隨身攜帶著一根象牙手杖，剛才進門時還有些一瘸一拐。

“接下來該干什么呢？”他環視著圍坐在一起的男生，“你們都已經知道我就是戈耳迪雅斯，介紹一下你們自己吧?！彼D過臉對著帕里珀爾說道，“你肯定就是帕里珀爾·南達吧，艾里克斯經常提起你。”

“是的?！迸晾镧隊柣卮鸬馈?/p>

“那么你們呢？”他看著大伙，“不，先別說，讓我來猜一猜。”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高個男生身上，只見他出奇地瘦，脖子很長，鼻尖下垂，看起來就像一只紅鶴。

“你應該是費利克斯·達克斯維爾?！备甓涎潘剐判氖愕卣f道。

“正確，”高個男生回答道，“一擊即中?！?/p>

接著他又猜了兩個男生的名字，一正一誤。隨后，他把目光定格在坐在遠處的詹姆斯身上。

“你是……”他投過來的目光有些模模糊糊，“讓我來大膽地猜一猜，你是呂克·奧立弗，對嗎？”

“很對，”詹姆斯說道，“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訣竅?！?/p>

帕里珀爾剛要開口說些什么，詹姆斯快速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話。其余的男生都沒有點穿，而是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個游戲，拿這位成年人取樂。

“這只是一種很簡單的偵探技術，”戈耳迪雅斯得意地說道，“你看起來與眾不同，并且根據呂克·奧立弗這樣一個名字，我猜想你有些外國血統。”

“父親是蘇格蘭人，母親是瑞士人，”詹姆斯據實答道。

“原來如此?！备甓涎潘顾坪鯇@個話題失去了興趣，“艾里克斯邀請我今天晚上來見見你們，但他本人卻沒有露面，這真有些出乎意料。”

“你不知道嗎，先生？”帕里珀爾驚奇地問道。

“不知道什么？”

“他已經離開學校了，我還以為他已經寫信告訴你了?！?/p>

“沒有，”戈耳迪雅斯說道，“近幾個星期我都沒有收到他的來信。過去他會定期給我寫信，告訴我你們的事以及社團聚會上所發生的一切。”

“那么，你一定知道我們編寫字謎相互考問的嗜好，”帕里珀爾興奮地說道，“你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字謎或是某個大難題來考考我們。”

戈耳迪雅斯擺了擺手，神情有些不自在。他含含混混地說道：“我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字謎。你們老實告訴我，艾里克斯離開后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你一定有你最偏愛的字謎吧。”帕里珀爾還在不依不饒。

“真的沒有！”戈耳迪雅斯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八度，“拜托你們不要再說什么字謎了，我討厭這個話題，真是煩人?！?/p>

“對不起。”帕里珀爾有些不知所措，“字謎社聚會如果不猜字謎的話，我們該干什么呢？”

詹姆斯心中疑竇叢生?？磥磉@個人并非真正喜歡小孩，他來這里也并非為了談論字謎，肯定另有目的。詹姆斯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是戈耳迪雅斯?？墒?，既然要裝，他為什么不多花點力氣把戲演得更逼真一些呢？

詹姆斯想明白了：這位訪客顯然低估了眼前的這群男生。

（感謝英國企鵝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