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我將和許多人一樣,將這一天永記心底。
恍恍惚惚記起,正在三樓計算機房上計算機課,突然地板顫動,天花板下落,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狂喊:“快跑!”當時,大腦一熱,抓起背包,拉起身旁的秀琴就跑,待到無意識地隨著蜂擁的人群逃到了樓下的空地,卻發現我倆跑散了。找不到她,心里的恐懼也無處宣泄,我只覺得兩腿發軟,加上大地劇烈地晃動,我渾身沉重,邁不開步,一種緊張感涌上心頭,喉頭發緊,想吐。
于是趕緊找尋舍友,在扎堆的人群中瘋了一樣尋找。待到一眼瞅到熟悉的她們,眼淚立馬不由自主地往外奔涌,比我逃命的速度還要快。
校園里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慌亂情形,大家一堆堆擠在校園里大肆地議論著這災難、訴說著心中的恐慌,因為是午覺時間,所以有很多人穿著睡衣,披著床單,更有一些男生光著上身,只穿著內褲四處晃蕩。
校醫院的白衣護士開始穿梭在人群里,有女生暈倒了。傷亡情況以最快的速度四處傳播:看到那些頭上裹著白紗布的人,有一些同學被天花板砸傷了;有一個男生跳樓時下巴脫臼了;有個男生因為房東鎖死了門,只能從樓上往下跳,結果跳下的瞬間,被欄桿鉤住了腳,臉朝下摔到地上,死了……
老師們都出來組織學生,人流都被疏散到操場上,老師提著大喇叭一遍遍地巡視,大喊:“謹防余震,任何人不得進入教室、宿舍樓!”
傍晚,吃了進入大學以來第一次的免費晚餐:每人兩個包子,一包牛奶,自己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不知道震中在哪里,大家都想會不會在自己的腳下,每一次小小的晃動都會惹得大家一片尖叫。
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包子上,坐在一大堆同學中間,我并不害怕,可是我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掉眼淚。我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包子和著眼淚一起吃下去,我想假如大余震來,我得活著,我不能先餓死。
晚上,老師來了,告訴我們:汶川大地震,8.0級,震級之大,波及范圍之廣,均屬罕見。95%建筑倒塌,人員傷亡失蹤不計其數,現場已經慘不忍睹。
好幾天了,余震不斷,手機一直打不出去,不知道家里會擔心我成什么樣子,我特別特別地想家,想爸爸媽媽。
我們也只能都睡在校園的馬路、操場和車棚,以確保在夜晚較大動靜來臨時方便逃離。然而多事之秋,禍不單行,雨一直下,大家苦不堪言,尤其是我們這些女生,更是非常不方便。
過了幾日,學校決定組織一支師生救災隊伍,前往受災較重的都江堰搶險救人,可是卻不準女生去。我和另外幾個女生去找老師理論,可是一點兒用也沒有。終于打通了家里的電話,給家里報平安。媽媽擔心得要死,一聽我的聲音就哭了,我大笑著安慰她:“你女兒命大著呢。”
這兩天,設在綿竹市漢旺的一個寺廟里的補給點日夜在為前線蒸饅頭,人手不夠,來學校招人,我二話不說,立即報了名,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夜不停地蒸饅頭,一鍋又一鍋,算是為前線服務了。
其實我一直在想,這只是一個夢吧,只是一個夢而已,也許等到我們一覺醒來,睜開眼睛,一下發現,咦,真的只是做了個夢啊,根本沒有地震,一切都恢復原貌了!
我不停地投入很多精力在蒸饅頭中。只有勞累才能安眠,我怕我一停下來,心里的恐懼就會立即席卷而來。是的,最可怕的向來都不是災難,而是災難帶來的心靈的恐懼。因為未知,所以害怕。
突然想起,地震最強的當時,我逃出教學樓之后,想哭,卻找不到熟悉的可以依靠的肩膀。當時心里就有一個小小的想法:那往外奔跑的人啊有那么多,而我,只要有一個可以拉著我手的人就好;那教學樓前觀望的人啊有那么多,而我,只要有一個可以安撫我心跳的人就好。
那些關心我的親人和朋友啊,那些在第一時間就使勁給我打電話的人啊,謝謝你們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現時安全,無須太多掛念。
雨后是晴,黑后是明;鎮定心態,抗擊天災。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