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五月,舉國哀痛。當災難來襲,它能夠在剎那間摧毀家園,震塌山脈,裂斷橋梁……但卻唯獨帶不走活下去的勇氣。
無數個同胞在地震中失去了生命,但同時,也有無數個同胞劫后余生。在災難現場定格的一個個瞬間,我們看到的是疼痛中的動人微笑,恐懼中的彼此溫暖,絕境中的不離不棄………
我們的特約記者在受災第一線發來這些故事,而這些,是她每天都在看到、聽到190很多時候,我們都不希望再有這樣的故事發生,因為,那意味著,我們的某一個姐妹、某一個孩子、某一個親人正在受難,但,當這樣的故事又再次傳來時,除了哭泣,我們更應該將這種災難中的愛之美麗銘刻于心。
那些從千里之外汩汩傳來的血液,風塵仆仆的行囊,是人性最本真的美麗;那些在廢墟里堅強站起的脊梁,執著伸出的雙手,是生命最本真的美麗;那些在痛苦中依偎安慰,相扶相攙的身影,是大愛下最本真的美麗。
這美麗,溫柔卻堅韌,
永遠在最黑暗的地方閃著光亮,不死不滅。
01 親愛的寶貝,我愛你
當救援人員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被垮塌下來的房子壓死了,從廢墟的間隙里看過去,她被壓得變形的身體保持著一個雙膝跪地,上身極力地向前匍匐的姿勢。救援人員從縫隙里伸手進去確認她已經死亡,又沖著廢墟喊了幾聲,拿著撬棍在旁邊的磚頭上敲了幾下,里面沒有任何回應,于是,人們轉身離開……但當救援隊伍走到下一個建筑物的時候,一路緊皺著眉頭的救援隊長忽然掉轉頭沖了回去,邊跑邊喊“快過來!大家快過來!”
救援的人群再次來到她的尸體前,隊長艱難地把手伸進去摸索著,很快,他興奮地高聲喊著:“有人,有個孩子,還活著!”
為了還活著的小小的生命,人們費力地挖掘著,小心地把擋著她的廢墟清理開,漫長到讓人焦灼的時間終于到了最后,救援人員成功地抱出了躺在她身體下的她的孩子。這個小小的生命,被媽媽包在一個紅色帶黃花的小被子里,只有三四個月大,因為母親身體的頑強庇護,他不僅毫發未傷,甚至,還在安靜地睡著……
在如此殘忍絕望的災難里,這一張熟睡的小臉,讓所有的人感到溫暖。此時,隨行的醫生解開被子準備做些檢杳,卻發現有一部手機塞在了被子里,醫生拿起手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看到的是一條已經寫好的短信:親愛的寶貝,如果你能活著,一定要記住,我愛你。
2 那些孩子,讓人心酸的堅強
中午時分,救援隊員們在一個幼兒園的廢墟下發現了一個被困的小女孩。“快!這里有人!”在一名隊員的招呼下,十多名隊員迅速趕了過來。他們看到了滿身是血的任思雨。

那樣弱小的身子被壓在巨大的磚石下,每一個人都揪著心,然而,懂事的思雨見到救援人員的第一句話卻是:“叔叔,我不怕,你們不要擔心。”隨著一塊塊磚石被移開,隊員們才發現孩子雙腿被卡,下半身沾滿鮮血,從緊咬
的牙齒中,不難看出孩子正遭受著巨痛的折磨。可就在救援隊員們為緩慢的救援工作倍加焦急的時候,廢墟里傳來了思雨稚嫩的聲音:“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叔叔,我唱著歌就不覺得痛了。”
如今發著高燒,多處骨折,肺部出血,背部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陳浩,只有12歲,地震發生時,原本已經跑到安全地帶的他,回頭望見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同學仍在危險的旗臺高墻前,他立刻沖回去,一把把女孩向外推開……女孩安然無事,而陳浩被三四米高的磚墻瞬間吞沒。
在最初清理傷口的時候,由于傷員太多,陳浩沒能用上麻藥,可12歲的他愣是堅強的沒有哭出一聲,只是在近40度的高燒中昏迷的他,有一刻突然揚起雙手,媽媽流著淚聽到了他的呢喃:我抓住她了……
清醒時,他還說,再來一次,我還是要救,能救而不救,我會慚愧一輩子。
綿陽北川縣,一個攝影記者在身旁的廢墟下發現了一個身著黃衣服的小男孩。他立即招呼不遠處的3個戰士過來幫忙,4個人僅用了半個小時,便成功搬開壓住孩子的磚瓦和卷簾門,整個過程中,小男孩都沒有哭鬧,但在被戰士抱起的一瞬,他開始大哭。戰士們這才發現,男孩的左手小臂已經骨折。包扎完畢后,戰士們找來木板,決定將小男孩送去醫院接受進一步治療——木扳離地的一瞬,攝影記者的心猛地一顫,眼淚滴了下來——他看見,孩子吃力地將右手舉過頭,向周圍的戰士認真地敬了一個隊禮。
“叔叔,我在。”北川縣曲山小學的廢墟里,一個微弱的童聲傳進了救援人員的耳朵。很快,救援隊員用液壓組合破拆器,將嚴密的亂陣逐漸撐開一條縫隙,縫隙越來越寬,隊員們發現,一名男孩渾身是血,躺在幾名孩子的尸體上。就在大家將援的手伸向他時,孩子卻堅決拒絕:“叔叔,我不慌張,你先救他們吧。”
含著熱淚,隊員們在旁邊的隔層中搜到_r十多個被困的孩子。幾個小時后,直到其余孩子全被救出,男孩才最后一個鉆出廢墟。
03 生死不離
有一天,來自香港紅十字會的婷玉正在幫助一位抱孩子的婦女。那母親肩上背著劣質包,上面印著“HONGKONG”字樣。那一串紅色的字,讓離家多時的工作人員婷玉發了好一陣呆,她的手機打不回去,沒法給父母報平安。很多天了,她想念他們,但她同樣無法說服自己離開這個災難深重的地方。
她幫忙照顧這一對母子。孩子只有四個月,女子大概二十多,母子倆是在山里蹭了四天四夜,才走出來的,全快脫水了,婷玉用半瓶子礦泉水,在里面兌上葡萄糖,把孩子嘴唇打濕,往孩子嘴里送。
一旁的母親撐著看著她的動作,驀地,哭出了聲。婷玉聽著,心里不是滋味,回頭的剎那,她又看見了那個寫著歪歪扭扭的“HONGKONG”字樣的包,依舊背在身上,年輕母親哭得慘痛。
那包底下,濕著一大片,一聞之下,還泛著難聞的味道。婷玉心里有些擔心,疑惑著,順手把包拉下來,打開拉鏈往里看。 陽光下,看得分明:是一個孩子,也差不多四個月,只是,已經死去多時……
04 那些小小的尸體……
綿竹市,遵道鎮,歡歡幼兒園。
發生整體垮塌時,80多名孩子正在午睡,除園長在外出差,五名老師都在園內,只有兩名老師和20幾個孩子被救出。當救援隊將歡歡幼兒園廢墟上一塊塊磚瓦清理開時,孩子的遺體被一具具抬出,那些小小的尸體,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地躺在泥濘的地上,一排排地睡著,永遠不能再醒過來。沒有人敢將眼神停留在這里,甚至都不敢望上一眼。
孩子的尸體就這樣放在那里,讓人揪心,此時余震未了,樓房隨時都有繼續垮塌的危險,在鎮上經營布料生意的賀思萍看不下去了,她轉回頭冒著生命危險一口氣沖上店鋪二樓,為孩子們搬來了一匹紅色的呢子布,她小心地蓋上那一具具小小的遺體,為他們保住最后的尊嚴。
05 乞討老人的105元
某市,持續了許多天的愛心捐贈仍在繼續,而一個身影的兩次出現讓在場的人們眼淚決堤。
他是一個乞討老人,中午12點時,約摸60歲的他來到了募捐點,頭發花白,穿一件藍色衣服,胸前的補丁起碼3個,背后的則不計其數,衣服下擺已經破爛,腳上穿一雙破爛的涼鞋,手中還拿著一個討飯碗。
募捐現場放了很多宣傳牌,上面是災區的圖片。老人端著碗,在宣傳牌前止步,看了一會,哆哆嗦嗦地從口袋里掏出5元錢,放進募捐箱,念叨了一句,“為災區人民……”
工作人員愣住了,反應過來時老人已經離開,疲憊的身影,步履蹣跚。
本以為這就是捐款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誰料,下午3點,老人再一次出現,這次,他掏出了100元,再一次顫巍巍地塞進了募捐箱。
在工作人員的詢問下,老人囁嚅著說:“我上午就想多捐一點,但錢太零碎了……全是討來的一毛兩毛還有硬幣,不好意思拿出來,特地利用中午時間湊了湊,到銀行兌出了一張一百元……
老人說得很低很慢,很多地方聽不真切,只有一句反復說著的話,清晰地傳過來:災區的人比我更困難,他們的生命都受到威脅,不容易啊!
06 我安靜地,看著你走
譚千秋,是個被無數人在心底鐫刻的名字。
他的尸體,被挖出的那一剎那,是一座豐碑。他伸展開的臂膀牢牢地護住了躲在身下的四個學生,而他的手仍緊緊地扣在殘破的講臺上,無論如何,也掰不開。
下著雨的街頭,他的尸體靜靜地躺著,有一個身影在為他默默地擦洗著手上的血污,那是他的妻子,張關蓉。她喃喃地說著:我知道一個教師救了四個孩子,可我不知道啊,那人,就是你。
這樣輕的聲音里,她擦著他的手,知道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格外輕。生離死別,沉痛到無邊無盡的時候,嚎啕已沒了力氣,她這樣安靜,他才能安心地走。
07 為新的生命,筑起愛的圍墻
5月12日,成都市新光華街,錦江區婦幼保健院的醫生們正準備給地震中生還的一名產婦接生,在醫生構筑的屏障里,是一方緊急的露天手術臺,醫生們專心致志地準備著,為迎接一個新生命的到來。他們可以這樣全神貫注,是因為,在他們之外,還有更大的一圍屏障,那是幾位大媽們自發拉起手,組成的人墻。
她們都是孩子的母親,都是善良又淳樸的中國女人,也曾經歷過這樣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曾感受過疼痛過后無以言表的幸福。她們的眼里含著淚,緊緊地握著手,用所有平凡母親最偉大的心,守護著劫后余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