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過的愛情

我們只是擦身而過的流星，火花一瞬而逝，卻已是永恒。

——題記

一

在寒冬的夜晚，我回到熟悉的校園，女生宿舍樓下依然門庭若市，只是不見當年人，物是人非的唏噓涌上心頭。曾經氤氳的鳳凰樹葉在冷風中瑟瑟發抖，而我也加快腳步，準備離開，回我并不溫暖的小窩。

經過學院飯堂的時候，我回了回頭，我以為有人在叫我。飯堂前邊的宵夜攤燈火輝煌，只是沒有人。因為天氣冷，宿舍又快關門了，師弟師妹們都寧愿忍忍，也不出來宵夜和拍拖了。我悵然若失地繼續往前走，出了校門，便是我的歸途。

教育學院就是那么簡單，簡單的人，簡單的事，簡單的人事。大多數同學靠自己的實力去打拼屬于自己的未來，而且都在進行中。沒有人回頭，因為沒空，從象牙塔踏進社會需要適應，大家都在努力適應那個角色，從學生往教師轉變的差距不是一日之功，起碼需要兩年時間。我換了好幾個工作，始終沒找到自己的定位，只是在這熟悉的城市繼續漂流。

扯遠的思緒不能阻擋我離開的腳步，雖然簡單的校道很長，很蜿蜒。當我經過校門的拐彎，我終于遇到我不想遇見的人，然而該碰面的，終究會碰上的，不是嗎?

她立在寒風中，衣袂飄飄，還是老樣子，一個人。這樣一個夜晚，只有她才會站在風口，只有她才有這樣的浪漫與不顧一切。然而也許在等什么人吧，但我知道那個人不是我。我直直地望過去，筆直地走過去，因為我喪失了思維能力，只是本能地走著，慣性使然，我想。我該上前搭訕嗎?這一向不是我的專長，也不是我的習慣。我的習慣是懶惰，是守舊。我該視而不見地擦身而過嗎?她在發現我之后，已經轉過身去，我經過的時候，思維還沒弄清楚狀況，而直覺已經為我做出了決定——逃離。

二

“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愿意。”

“你愿意陪我到任何地方嗎?”

“——我愿意。”

“那做我女朋友吧!”

在失戀的日子里，她陪伴著我。那時只是初識，然而自從看到她寫我的一篇文字后，我驚嘆于我居然在某個人心中曾劃過一道彩虹。那是邂逅于校園論壇之后的簡單對話，卻聽她說很久之前就聽說過我，也認識7我，只是對不上號，如今有緣認識，才發現原來“西湖的風”就是我，才真正認識我。心中的欣喜躍然于紙上，我感受到。于是寫了一篇對話。談及我們文學社的出路，想到曾經為文字瘋狂的日子，不禁也動了真情。后來見面，吃飯，一起去散步也便順理成章了。

“我這是第一次，你可以輕一點嗎’”她擔心地看著我，眼中卻是信賴。

“嗯，不要說話，閉上眼睛，讓我給你幸福!”

她很乖，我卻很壞，第一次吻她，卻像要吃了她，貪婪地吮吸著，那屬于她的體香一直讓我堅信這便是處子之香。偷眼看她沉醉的表情，男人總有一種成就感。于是不停地吻，不停地吻，不單單吻了嘴，還有其它地方。

“你會給我一生幸福嗎?”她及時制止我，溫柔地望著我。

我無語，像我這樣的人，能給誰幸福?我默然不答。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抱得她喘不過氣來才放手。

那是在午夜的深秋，然而并不太冷。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只好繼續在野外晃蕩。今晚出來時我就害怕會發生什么事情，然而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我無法給你承諾，我只想要你愛我。是不是很自私?

后來和女朋友復合了，她還是舍不得我，而我又怎么舍得她了?我就是那么一個守舊的人，那么懶惰的人，因為感情于我，已經很累很累，只想停泊，不想繼續尋找，繼續漂泊了。而L陪伴我很長時間了，我們剛度過三周年紀念日，雖然經歷過無數的波折與分合。我曾許諾只有她拋棄我，我決不離開她。我知道我會做到，因為是我性格使然。現在她回來7，我必須接納她，因為這是我的責任。當一個女孩把一切給了你之后，你就是她全部的依靠，我要懂得珍惜的，不是嗎?

所以當地要我承諾的時候，我只是抱著她，不想說任何話。她很體貼地不再提，因為她不想聽到我說實話。

只怪我們相識恨晚，只怪我們是不同軌道的兩顆流星，偶爾擦身而過，卻已是永恒。

三

從那晚之后，我就刻意逃避。既然繼續下去我自擔不起愛她的責任，就選擇放棄吧!我又經歷了職場的搶林雨彈，傷痕累累地回到了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這一次徹底打敗7我的傲氣。心底直打退堂鼓，正如古代士大夫之流，仕途不如意，則思歸隱。而我經常流露出來的則是想回家了。我知道這不該是一個男人該做的，然而，我還能怎樣做呢?這世界不容于我，我該到別處去生活。

因為L還在愛著我，我乖乖回到了這座城市，回到她的身邊。面對眾多的質疑眼光，我只是淡然面對。7解實情的朋友都為我擔心，而我依然故我。

我住進了一座小閣樓，終日不見陽光，我的心情也郁郁，身體也似乎每況愈下。我多想有個人陪伴，然而他們都很忙。可以理解，所有朋友都在奮斗，只有我沒有步入正軌了!1我又焦慮了幾分，然而這于事無補。

她來看過我，那時她還不知道我的事情，卻一直很信賴地和我相處著。但自從那晚之后，我沒有再抱她，沒有再親她，我知道我沒有權利。有時看看電影，有時說說話兒，后來L把我的緋聞公布在論壇，引發了全學院的爭論，眾口一詞數說我的不對，我只是沉默。事實如此，我能說什么呢，我是不是罪該萬死?

她也知道了，雖然沒有看到我的名字，但除了我，還會有誰?她是最了解我的。那一回很粗魯地吻了她，她卻發現我外表斯文，內心卻粗獷。是的，我怎么以前沒想到呢?

她知道了之后，卻沒有和我說，但我隱隱已經感覺到她的變化了，于是主動招供。

“你都知道了?”

“恩。”

“是的，我和女朋友復合了，現在正在吵架。”

“周五我過去看你吧，我這樣子，還過來看我干嗎?以前你一直不允許，這次可以了嗎?……”

“可以嗎?你說像我這樣的人，值得愛嗎?值不值得要看你是否付出過……”

“你過來吧，歡迎你!”

四

“你要退學嗎?”我輕聲問到。她沒有理我。自從那次來了之后，她就從我世界中消失了。我經常想起她，很想她。我經常在想，如果我和她在一起的話，我們會走多遠?可以走一生一世嗎?我不知道，雖然她那么信賴我，那么愛我，就像很久以前的那個小女孩一樣，莫名其妙地愛上了我，又莫名其妙地離開了我，仿佛是場夢，夢醒了，只有我一個人，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次，她也是一樣嗎?我不知道，我不敢去確定，不想去追究，縱然知道她仍然對我一往情深，縱然知道她從此以后都不會開心幸福，因為我。但我又能做什么呢?一個人沒有兩顆心，兩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者，就像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否則會痛，傷了眼，也沾濕了沙子。

“你怎么啦?”我終于不顧曖昧，發7一條信息給她。我無法不關注你啊，因為我愧對你，我無法給你幸福，就給你關心吧，好嗎?好嗎?

“呸，誰要你的關心呢?是啊，誰要?誰要呢，我只是一個愛心泛濫的人，我的愛，是廉價的。”

她是否還期待我回到她身邊?我是否應該主動一些?還是早已經忘掉過去，以期從頭開始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從那次她來了之后，就從我的世界里隱去，從此再沒見過她。

五

“L，L……”我躺在床上，鼻息已經微弱，心臟也感覺不到跳動，我仿佛聽見花開的聲音，那是天堂的門打開發出的聲音，只有彌留的人才能聽見。

L還在我身邊嗎?誰在我身邊啊?我的子女嗎?我的兄弟嗎?我的父母嗎?哦，我想起來了，我還沒有留下半個子嗣，只有一次，差點兒成功，可惜只是愚人節的禮物。L不肯和我領結婚證，因為她也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她的名聲可重要著呢!是啊，隨便啦，反正一兩個證書不拿都無所謂的啦，我已經拿了很多了，那是在大學時候的事了。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邊似乎多了些人，然而我看不清是誰，我努力地辨認，只見到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他們哭得很傷心。怎么回事啊?我懊惱地掙扎起身，才發現是白費力氣的。我是他們的希望啊，沒想到帶給他們無盡的麻煩和痛苦，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雖然哥哥作為長子已經給我們這家庭添丁發財了，姐姐們的子女也都很大了，唯獨我沒有子女了。然而沒有生產工具，有什么辦法呢?

我終于看清了我床前的那一群人，他們全都哭了。是些誰呢?是L，是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和他們的子女們，望見他們，我真的不想走了，我可愛又調皮的侄子，我還沒來得及教會你做人的道理啊，你的爺爺奶奶因你是長孫而格外寵愛，把你寵壞了，我多想嚴厲地教育你做人的道理啊，多想讓你讓你和我一樣，成為同齡中的佼佼者啊，可惜，時間不夠了。

這時，我看到了在我生命中走過的每個人，那些愛我的和我愛的人，恨我的和我恨過的，全都涌現出來，人的一生就是副連環畫，我發覺我很想做個畫家，把這一切用白描，用彩繪，用各種藝術手法表現出來，可惜，時間不夠了。她，我也看到了，原來她真的輟學了，不知道為什么，就因為我?我還有點困惑。但當我看到她的胸口咧開的血紅的傷口，無法愈合的傷口只會汩汩流血，不是嗎?

我忽然想到佛教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什么時候我要還她呢?我今生欠她的，來生該怎么報答?我虛驚一場，因為感覺胸口正被一把快刀劈開一道同樣深的口子，血汩汩地流，和她一樣。我痛苦地捂住傷口，卻發現不痛，定睛一看，什么都沒有。我都已經死了，怎么會痛呢?我不會痛，我只會看清一切，我的一生。

“起床時間六點四十五分，起床時間六點四十五分……”。我正捂住傷口，輾轉反側的時候，鬧鐘及時救駕，把我從死亡的噩夢中挽回。今天又是第一堂課!做老師真不容易，昨晚備課到十二點，早上七點又得出發。今天要上的課，是張籍的《恨不相逢未嫁時》。我該不該講這個擦身而過的愛情故事呢?

尋尋覓覓，我們終于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