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讀徐志摩《翡冷翠的一夜》,就仿佛回到了最柔弱的那夜,初戀的依戀、哀怨、感激、自憐、幸福、痛苦、無奈、溫柔、摯愛、執著統統重現。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遲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記著我,就記著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時空著惱,
只當是一個夢,一個幻想;
只當是前天我們見的殘紅……
往事若不提起,里已成為霧里香花似的光影,恍若隔世。多年后的我站在亞平寧半島上,終于明白真實與虛幻本無界限,清晰或模糊的只是人心。
人說到過意大利的男人一定會去羅馬,因為跟隨帝王、圣靈的足跡,可以找到無數的石碑和教堂,它們標志著這座城市昔日的榮耀;到過意大利的女人一定得去佛羅倫薩,因為沿著風景如畫的阿諾河畔,可以夢想自己是《神曲》里的女神,感受這座藝術之都的溫柔和深情。
從熱血沸騰的羅馬驅車前往佛羅倫薩,同行的米蘭小伙子里卡多說每次到羅馬都能感覺男人最血性的一面被激發出來,同8寸羅馬的狂野剛毅也射穿了隱藏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我不是男人,更難以理解男人的脆弱,然而對于佛羅倫薩的種種想象開始滋生放大。
盡管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那樣令人悲傷(翡冷翠,佛羅倫薩舊譯),然而佛羅倫薩從來不是一個令人悲傷的地方,在意大利語中,佛羅倫薩的含意是“花”。
昔日翡冷翠是歐洲文化復興的發源地,對于但丁、薄伽丘、米開朗基羅、達·芬奇、伽利略、拉斐爾…一這些用自己的名字光耀了這城市歷史的大師級人物來說,這里還是他們的故鄉。
說到文藝復興,就不能不提到一個著名的家族——梅帝奇。自15世紀開始,佛羅倫薩就被當地的巨商梅帝奇家族所守護,這一守就是3Da年,而梅帝奇家族的族徽獅子也成了佛羅倫薩的市徽。梅帝奇家族酷愛藝術,在其保護和資助下,當時積聚在佛羅倫薩的名人眾多,如達-芬奇、但丁、伽利咯、米開朗基羅、馬基亞維利,等等。也正是因這些卓越的藝術家創造了大量的閃耀著文藝復興時代光芒的建筑、雕塑和繪畫作品,佛羅倫薩才成為文藝復興的重中之重,成為歐洲藝術文化和思想的中心。有一個女人,梅帝奇家族的洛德維卡,曾留下遺囑,把諸多繪畫、雕像和建筑留給佛羅倫薩人。如今的佛羅倫薩,仿佛就像這位雍容的婦人,雖已不再鮮艷,但是依舊華貴。
車子進入佛羅倫薩城,沿著河邊開往山上,里卡多說是去米開朗基羅廣場。佛羅倫薩城內景色極美,沿途點綴各色野花,偶爾會看到一些精致的房子在林間影影綽綽。山邊的樹很有意思,粗壯茂盛,卻全向著城里近45°角的方向傾斜。
廣場中心矗立著著名的大衛像(米開朗基羅原作收藏于學院美術館,此處為其學生的復制品),雕像頗有些歷盡滄桑的斑駁,卻絲毫不損大衛的英俊。都說女人比男人更愛大衛,這話點不假,我對著他,微笑凝視良久。里卡多笑說以前有個女孩來這里旅行,愛上了大衛,于是毅然決定定居于此,朝夕相對。我說我不會的,我寧愿懷念。
站在山上,佛羅倫薩城盡收眼底。優美的阿諾河宛如美婦頸上的羅紗,纏繞著這座迷人的城市。阿諾河畔的風景是平靜柔和的,溫暖的午后陽光照耀在阿諾河的老橋上,我遠遠望去,好像可以看到徘徊在老橋邊的但丁遇見并愛上了貝阿特麗絲。
佛羅倫薩到處透著女性的柔美,花之圣母大教堂恰是其中的代表。我第一眼看到她甚至有些猶豫不前,生怕這樣唐突地走近會褻瀆了她的高貴?;ㄖツ复蠼烫檬欠鹆_倫薩的地標,外觀以粉紅、綠和奶白三色大理石砌成,彰顯著女性優雅高貴的氣質。
花之圣母大教堂是1296年由阿爾諾沃·迪·卡姆比奧負責建造的,中央巨大的圓頂是由名建筑家布魯內勒斯基建造的第座文藝復興式圓頂,共花了14年的時間才完成,是文藝復興圓頂建筑的楷模。米開朗基羅在設計圣彼得大教堂的圓頂壁畫時曾說過:“我可以蓋個比佛羅倫薩教堂圓頂更大的圓頂,但絕無法及上它的美。”若不是親眼得見,絕想不到那么堅硬的大理石竟能砌成這么細致華麗的建筑,那么粗陋的石塊竟能刻出這么細膩精致的浮雕,她是那樣的和諧秀美,宛如個優雅的貴婦,款款走來,處處顯示出她的典雅內涵。聽說大教堂里的烏菲齊博物館里珍藏了許多女子畫像,有波提切利的《站在貝殼上的裸體維納斯》,有拉斐爾的《亍和安詳的圣母臉龐》,有米開朗基羅的《人心中樸素而強大的力量》……我總覺“翡冷翠”的叫法更加適合這座城市,女性的溫柔與和諧與城市融為一體,隨時召喚著追逐美感的人們重返她的腹地。
廣場的東面是市政廳,褚黃色碉堡式建筑,有一座高達94米的細長塔樓,整個建筑顯得卓爾不群,不落俗套;廣場的南面,是典雅的烏菲茲美術館,它被稱為“文藝復興的藝術寶庫”,珍藏有達文西喬托、拉斐爾、提香、魯本斯、卡拉瓦喬、米開朗基羅和波提切利等人的杰作。著名的《維納斯的誕生》、《春》、《三博士的朝拜》、《金翅雀的圣母》和《圣家族》等名作均收藏其中。
我問里卡多:“到佛羅倫薩最應該看什么呢?”“你現在看到的。”里卡多說。不論是藏有大衛像真跡的學院美術館、花之圣母大教堂、繪有12門徒事跡的圣喬凡尼禮拜堂、梅帝奇家族的維琪奧王宮、米開朗基羅廣場還是街頭任何家出售Espresso的咖啡館都是歷史,都是你應該駐足流連的地方。
傍晚時分,我別了趕去會故友的里卡多,獨自漫步佛羅倫薩。穿過一條古老的石頭小巷,在拐角處和一輛叮咚作響的馬車擦身而過。走出小巷,視線開闊起來,阿諾河赫然呈現眼前。
阿諾河并不清澈,河水泛著綠黃。若不是這樣的色調,如何能搭配起那千年舊橋?有那么一刻,時光就此止步,把我凝固在這幅油畫中。
我終于站在了舊橋的對面,這里早已沒有了但丁和他的夢中情人貝阿特麗絲,只剩下了河旁忘情擁吻的情侶和匆匆而過的路人。我沒有走向舊橋,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夕陽下我悠閑得不像一個旅人,漫無目的,沒有方向。我拍照的時候,當地人顯得特別友好和配合。我在橋上看鷗鳥在河面上盡情飛舞,仿佛是在欣賞一組組跳動的音符。我甚至和當地人一起饒有興趣地看一只碩大無比的水鼠在河岸邊游來竄去,他們笑我也笑。身旁的人用意大利語大聲交談著,我不懂得意大利語,但我們的笑聲是相同的。
佛羅倫薩啊,你終喚起了我心底的柔情,初戀般甜蜜癡迷。情人啊,這一夜,你可憶得那消逝的時光?一座城市,古老卻浪漫,隨意卻掩蓋不住那貴族的優雅,也只有當你置身其中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