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不用翻譯韓國光州、寶城

周家睿

在韓國，全羅南道的名氣不如首爾、濟州島響亮，但這個南方省份靠山面海，其秀麗風景已被韓同人譽為“未到全羅道不足以論韓國”。距繁華市區光州僅一個小時的寶城茶同和瀟灑園，因韓劇《夏日香氣》和裴勇俊的電影《丑聞》，已成為熱門追星景點。別因為這塊旅游處女地的觀光情報匱乏和不請韓語而裹足不前，旅行中若碰難題，總有熱情的大叔大嬸跳出來幫忙指路找飯店，燦爛笑容里的熱情不用翻譯，直達旅客心里去!

出關之后，映入眼簾的韓文生澀如火星文，我在服務臺用英文向工作人員詢問住宿訊息，誰知她一臉驚恐，拼命搖手說：“English nogood”。兩人比手畫腳引來大批旅客圍觀，當中一名大叔聽懂了我們正在找巴士站，立刻沖到便利商店代買車票，并帶我們走到搭車處掏出筆在紙上畫了光州地圖，推薦了理想的旅館。我們上了車，大叔在站牌下笑嘻嘻的揮手，朝鮮人的熱情，輕易地化解了旅人的焦慮。

革命圣地

從務安機場到光州約莫一個鐘頭的車程，車窗外看出去都是青山農田。全羅南道開發較遲，人民不若首爾、釜山富裕，但貧乏之人往往對政治最熱情。1979年10月韓國總統樸正熙遭暗殺，兩個月后全斗煥政變奪權，高壓統治引發民怨，來年5月光州大學生和工人發動游行要求民主，卻遭到無情鎮壓而罹難，而罹難者的犧牲間接促進了韓國的民主化。

然而歷史的沉重都在花樣少男少女的笑聲中被抵銷，所謂的革命，無非是發型的變化，櫥窗里的每一次換季就是改朝換代。抵達飯店放妥行李，出門跟著短裙拉著手逛街的少女們拐入小巷弄中，便是光州最繁華的錦南路商圈。

阡陌交錯的小巷弄林立著服裝店咖啡館，麥當娜的新歌《4 minutes》播得震天價響，鈔票上的皇帝偉人被印在啤酒海報上，貼滿了紅磚地道；酒吧櫥窗擺放著一個又一個的熒光色透明壓克力花瓶，花瓶內塞滿了啤酒瓶蓋，湊進一看，每個化瓶上都貼著姓名電話生日，原來是豪邁酒客們競賽喝酒，累積啤酒瓶蓋的高度，看誰才是真正的酒國英雄。因為善飲，難怪當地居民如此熱情。

在鬧區里看見旅游咨詢中心，兜了進去又遄見另一名熱情之人。全羅南道的茶鄉寶城春末夏初正是盛產時節，山林原野青蔥翠綠適合出游。我問她是否有寶城相關資料，當班的女孩翻箱倒柜搜括了中心里所有的中英文數據，一股腦地塞到我手里。她熱情推薦光州近郊值得一游的景點，并將旅游信息寫在N次貼，用不同顏色的原子筆區隔搭車方式、班車時刻表，妥善地黏貼在地閣上。我們就靠著這些神奇的N次貼完成了美好的旅行。

寶城茶園

隔天，拿著第一張N次貼，我們在異地里搭客運攔出租車無往不利，途中若有困惑之處出示N次貼都有熱心人指點迷津，僅花了一小時，便順利抵達寶城茶園。

穿過長長的杉樹林蔭步道，就是山坡茶樹梯田。杉樹森林能為茶園擋風防蟲害，加上氣候潮濕多霧，茶葉得到滋潤，使得此處茶葉年產量占全國總產量八成。寶城因電視劇《夏日香氣》在此取景而聲名大噪，茶園處處可見情侶們攬腰牽手，扮演起宋承憲和孫藝珍。

我們在茶園中漫游，清新微嗆的茶香撲面而的照片再看過海的城市鄉巴佬。

女孩的第一張N次貼文末附注了一個P.S.，說鄰近茶園10分鐘車程的栗浦海水浴場，有個濱海溫泉飯店，可前去泡湯觀海。我們去時已近傍晚，正待入場卻被工作人員阻擋在外。他哇啦啦地比手畫腳，一臉焦急，本以為是我們錯過時間禁止入內，他竟脫去上衣鞋襪，急忙拉著我們走進茶色池水，這才明白他是要推薦當地最出名的綠茶溫泉。

飯店抽取地下120米的巖層海水混合寶城綠茶，煙霧蒸騰中有茶的香氣，人浸泡在溫泉中猶如茶包，看著大片落地窗外海洋的潮來潮往，將旅途的疲勞一點一滴地自身體暈開，人也清爽起來。

避世園林

搜集網絡數據時，有網友提議先看幾出韓劇再去韓國會較有感覺，朝鮮山光水色以影視作品作號召，讓整個韓國變成一個大攝影棚，第二張N次貼上的瀟灑園正是因為拜裴勇俊的電影《丑聞》所賜，而成師奶粉絲們的朝圣之地。

電影改編另外一部西洋經典《危險關系》，描述善妒妖艷的貴族夫人，為讓妍麗的守節烈女身敗名裂，找來情夫誘奸。誰知情場浪子卻對貞靜的烈女動了真情，朝鮮男女悅戀時心事撲朔，正如瀟灑園的竹林幽徑一樣曲折迷離，難怪劇組會選擇此處以景喻情。

這處距光州巴士總站約40分鐘車程的亭同是讀書人梁山甫于1536年退出政壇后的躬耕居所。古典樓臺亭閣有竹林曲流映襯，園邸以瀟灑之名當之無愧。韓文石碑解釋園邸的來龍去脈我看不懂，但身處良辰美景，斜斜陽光篩落于密密竹林間，光影交錯，斑駁有致，腦海自然而然涌出詩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我相信看不懂的碑文寫著正是這個意思。

粗茶淡飯

從瀟灑園回市區，按著N次貼的指引找到了光州稅務局旁邊的韓定食飯館。

旅游咨詢中心的女孩說正統韓食館就算兩個人去也是收四人份的錢，不如到稅務局旁的老飯館吃家常菜，一人份約新臺幣180元。稅務人員精打細算，能在他們的地盤屹立不搖必有幾分本事。

小飯館不起眼的外觀猶如影印店。我們在外頭繞了好幾圈，后來像是考古學家一樣拿N次貼的字跡去考究招牌上的韓文，發現形狀大致相同，才半信半疑地走進去。

餐廳內不見菜單也沒有擺設，正在心里嘀咕女孩情報也有失靈時候，三個服務生便各托著一個圓盤上菜，菜色是尋常的鹵雞肉、蔬菜煎餅、燙青菜，但小盆小碟零零總總三十道菜肴，滿滿一桌也有幾分饗宴的味道。我拿腌白菜拌飯，大口咀嚼，恰到好處的酸香甜果真風味絕佳。

我捧著碗大口扒飯，沉甸甸的鐵筷鐵碗拿得手酸，老板則按著我的手要我把碗放在桌上。觀察了一下四周的食客，人人都是把碗放在桌上，用長勺子和筷子夾菜送入口中，這才猛然想起念書時的韓國同學說他們認為只有乞丐才端著碗吃飯。

老板盛情，在旁幫我們添飯，并將鯽魚剔刺，見擺盤里的青菜冷了，又端回去重新炒一份。或許摻入食物中讓料理變美味的，便是濃濃人情味，而也正是這樣的人情味與熱情讓這個樸實的城市變得極富魅力。

愉快地步出餐廳，聽到遠處有悠揚笛聲，尋聲前去，原來園覺寺為慶祝佛誕，正舉辦燃燈節慶典。人們將心愿寫在紙箋上，系在燈籠棚架上，被媽媽抱著的小男孩伸長了手，將心愿綁在燈籠上，男孩到底是祈求一輛玩具小汽車呢?還是媽媽身體健康?紙箋上韓文我看不懂，但男孩臉龐的專注卻是一目了然的純真。庭院正有樂班演奏傳統韓樂，席地而坐的婆婆向我招手，嘴里哇啦哇啦地說著我聽不懂的韓語，但熱情不用翻譯，他鄉旅人沒有半點躊躇就走過去并且坐下來，像一種歸屬。

(責任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