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運和苦難,往往能激活智者的生命,改寫善者的命運。
——題記
準岳母身患絕癥卻無錢實施手術,面對女友的埋怨,他鋌而走險挪用了公款15萬元。事發后,他身陷囹圄,女友卻杳無音信。但就在他對人生產生絕望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在暗中幫助他,鼓勵他,考驗他,為他的人生鋪路。他不負厚望,一步步走向成熟,終于用善良和智慧改寫了自己的命運。那么,這個在背后推著他前進的人又是誰呢?
挪用15萬巨款救準岳母,小會計身陷囹圄
今年28歲的尚可,是陜西省漢中市洋縣人。2003年,尚可從西南財經大學畢業后,進入了成都市金牛區的華美電子商貿公司從事會計工作。尚可不僅業務熟稔,而且生得高大俊朗,很快獲得了公關部美女陶娜的愛情。陶娜的家離公司不遠,每天她都要硬拽著尚可去她家吃飯。尚可十分勤快,下廚煮飯,燒水拖地,什么都搶著干。陶媽媽樂呵呵地說:“人家都瞧不起來自山區的女婿,哪知山區的女婿是個寶哇,還是我家娜娜有眼光!”在陶媽媽的支持下,兩人很快確定了婚期:2004年“五一”。
可就在2004年的“三八”節,陶媽媽被查出了胃癌早期。尚可安慰哭成淚人的陶娜說:“放心吧娜娜,你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我一定要想辦法給她治病!”可15萬無的治療費用從何而來呢?尚可家境貧寒,他掙的錢還沒有還完助學貸款呢。陶娜的父親早逝,陶媽媽又下崗了,陶娜是公司有名的“月光族”,所以陶家也沒什么積蓄。
兩人分頭去借款,可半個月后,只借了不到1萬元。陶娜只好為母親辦了出院手續,她哭著對母親說:“媽媽,是女兒不孝,我現在才明白,為什么人家要勸我嫁給有錢人了!”雖然陶媽媽叫陶娜不要胡說,但尚可本來內疚的心里更加難過了:是啊,我太無用太對不起她們母女了。不救老太太,我還有什么資格要求陶娜嫁給我呢?
2004年4月14日,尚可將一筆15萬元的現金打人了陶媽媽的醫療賬號,他對陶娜說這是他媽媽處理了縣城里房產的錢。
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在尚可和陶娜的精心照顧之下,陶媽媽的身體恢復很快。5月1日,他們把陶媽媽從醫院接回了家,準備休息半個月后,再回醫院進行化療。可就在這時,兩名警察出現在他們面前。陶姍驚愕萬分,攔住警察大叫:“這是干什么?弄錯了吧?”尚可卻緩緩站起身來,平靜地對陶娜說:“我早知道他們會來的。對不起娜娜,媽媽只有靠你了。”原來,3天前公司財務盤點時,發現有一筆15萬的現金收入未入賬,錢被尚可拿走了。
尚可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聲稱自己把錢拿去還了賭債,他請求公司和辦案人員不要將此事告訴他在陜西老家的媽媽,就說是公司委派他出國留學了。2004年7月23日,尚可被成都市金牛區人民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被送到了位于廣元市旺蒼縣的川北監獄服刑。
入獄后,尚可一直等待陶娜去看望他,他要把事情的真相講給陶娜聽。他原準備等他在美國工作的同學把錢寄來再給陶媽媽治病,可最終等不及了,公司的錢他只是暫時挪用,他會補上的。但是,陶娜連個影兒也沒有。想起二人在一起時的歡歌笑語,尚可忍不住淚流滿面:“娜娜啊,你怎么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呢?”沒人注意的時候,他還用頭撞墻,直撞得頭破血流……
就在尚可萬分沮喪的時候,2084年12月的一天,他卻收到了一張金額為100元的匿名匯款單和一個包裹,里面裝的是衣服、日用品和讀財經碩士用的課本,以及資料若干。尚可眼睛一亮:“一定是陶娜寄來的!只有她才知道我最需要這些;或許她已經猜出媽媽那筆錢是從哪里來的了。為了不讓我的努力白費,她只有佯裝冷酷,才能保證那筆錢不被及時追出來,好用于媽媽的治療。”后來,每隔一段時間,尚可都會收到一些零花錢和包裹,里面的東西隨著季節的變化而變化,書里的內容也逐漸由易變難。
高墻擋不住人間真愛,尚可的生命被重新激活了,他決定把監獄變成學校,認真改造,用心學習,爭取出獄后拿到碩士文憑。可是,即使拿到了碩士文憑,誰又愿意聘用一個在經濟上有污點的財務人員呢?這個問題也始終困擾著尚可。
在古怪老太手下打工,他教會了小鎮商家做生意
2007年5月1日,尚可辦理了出獄手續。一位獄警告訴他說,沒有人來接他,叫他直接去川北梓口縣的長青鎮找“好又來”商場的老板娘李慧明女士,那里有一份工作在等他。尚可想了解具體情況,對方卻拒絕透露。
三年了,尚可多么思念親人,他多想回老家看看,但他現在這副模樣,能像留學歸來的嗎?陶媽媽也不能去見了。不過一走出監獄就有工作,說不準就是陶娜的安排呢。她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呢?尚可苦笑了一下:好了,一切就聽她的安排吧!
當天下午,尚可到達了目的地,發現這是個非常古樸的小鎮,窄窄的街道,低矮的小青瓦房,石板路上長滿了青苔。轉悠了好一陣子,尚可終于找到了那家“好又來”商場。這恐怕是全鎮最大的商場了,大到家用電器,小到農副日雜都有。當然大都是過了時的大路貨。李慧明女士已年過半百,一頭蓬松的頭發和一張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還沒等尚可作自我介紹,李慧明就口氣生硬地說:“不用羅嗦了,給我卸車!”然后將一雙破舊的手套扔給了尚可。
從此,尚可成了“好又來”商場的一名勤雜工。每天早上6點起床,晚上11點睡覺。煮飯、打掃衛生、搬貨、送貨、討債、盤點等等,忙得一天到晚手腳不閑。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出頭之日是遠是近,但每一件事他都做得十分認真仔細。畢竟,他現在還無法去想更多。對方每月給他800元,在這個偏遠的小鎮來說,算是高薪了,他要對得起這份收入。
一天中午,他將一臺洗衣機搬到三輪車上正要給顧客送去時,那位顧客卻突然攔住了他,不客氣地朝李慧明嚷起來:“老板娘,你可不能派一個勞改犯到我家里去,出了事咋辦?”旁邊的顧客立即圍了上來,有人問:“他怎么是勞改犯?”那位顧客舉起左手,拿腔捏調地說:“他是偷兒,偷了他們公司的錢,15萬哪!”頓時,鄙夷的目光利箭般地射向尚可,還有人要求立即退貨。尚可卻早有準備,他站在人群中間坦然地大聲說:“沒錯,我是有作案的前科,但我來這里時已主動到貴地的派出所備了案,如果我真有對不起大家的地方,他們可以隨時傳喚我,可見我是誠心改過自新,請大伙兒都給我一個重塑人生的機會。”尚可說完,面不改色地蹬上三輪送貨去了。面對這一幕,李慧明在他背后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過了幾天,有人來要一批農具,但商場暫時沒有,尚可就把顧客帶到對面的李記商行。李慧明斥責他說:“你瘋啦!吃里扒外,你知不知道李記商行成天都盼著我早點關門,你卻還為他們找市場!”尚可擦了一把汗,不緊不慢地說:“李阿姨,我覺得市場是我們大家共同擁有的,經商要共同繁榮才行。你今天為他的農具找到了市場,說不準,他明天就會為你的家電找到更多的市場呢。”李慧明仍然不高興,但也沒說什么。
中秋節那天,尚可收完賬回來,正在整理倉庫,李慧明又叫起來了:“姓尚的,你怎么少給了我10元錢?”尚可邊搬東西邊回答:“哦,我忙昏了,忘了告訴你了,我這里還有8塊錢。今天不是過節嘛,我想每個時辰都在商場門外丟1塊錢,目的是給我們的顧客帶來一個好運氣和好心情,如果今天的營業額沒有增長,你可以加倍扣我的工資。”李慧明雖然咕噥了一句“真稀奇”,但卻走過來摘下貨架上的一塊新毛巾親自給尚可擦汗。
漸漸地,李慧明的話多起來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她和尚可拉起了家常,說自己沒有生育,同“那老東西”合不來,他在成都開店。“這人哪,就是怪,見了吵,不見又想。”“成都?哦,對了,您認識把我介紹到這里來的人嗎?”尚可連忙問。“我那老東西打電話給我說的,肯定他認識嘛,別的我不管,呵呵!”還是問不出什么來,尚可很失望,腦海里又浮現出陶娜母女的影子。
不久,鎮上有家單位來采購一批彩電,由于是先到的“好又來”,但“好又來”的數量不夠,李記商行的老板就把自家的彩電全部借給了“好又來”賣。這件事在當地傳為佳話。從那以后,人們再也聽不到兩家老板在背后互相攻擊,而是爭相夸對方的貨比自家的好,結果兩家的生意都越來越興隆。李慧明感慨地說:“是小可教會了我們做生意啊!”
用善良鋪路,從囚徒走到財務總監寶座
2008年元旦,尚可又從早忙到晚,飯也顧不上吃。打烊后,李慧明把工資結算給尚可,說:“昨晚,我那老東西就打電話來叫你回成都去。說陶媽媽可想你啦!”“陶媽媽?原來您早就知道我的情況了,那么您為什么不向大伙兒說明我為什么要犯罪?”李慧明意味深長地一笑:“這很重要嗎?你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尚可百感交集地回到了成都。到了陶家時,他一眼看見精神矍鑠的陶媽媽正在房前練太極拳。他叫著媽媽飛奔過去。陶媽媽像歡迎久別重逢的親生兒子一樣,將尚可緊緊摟住。
陶媽媽告訴尚可:“自你出事后,陶娜對那筆15萬的救命錢已心知肚明了,她很慚愧,不好意思在公司待下去了,為我請了一個護工,就去上海打工了。為了我,你們兩個,一個蹲監,一個出走,所以我必須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一年半以后,當醫生最后一次對我進行例行檢查時,竟發現我的癌細胞沒了。醫生說這么大年紀的患者還能創造奇跡,真不簡單!其實這奇跡就是你們倆為我創造的呀!我一直擔心的,就是你倆的感情,你倆到底怎么樣了?我問她,她只說,你別管!我能不管嘛?”陶媽媽說著,抹起了眼淚。
看樣子這一切都與陶娜無關了,尚可十分辛酸和失落。他強忍住內心的悲痛說:“這不怪她,她有做人的原則。只是,我要向媽媽打聽一個人,您知道嗎?”尚可講了一直有人在暗中幫助他的事,陶媽媽一拍大腿說:“哦,對了,昨天又有人打電話來說,如果你回來了,就去九眼橋一家叫‘長興’的公司報到。他說他是你的朋友。會不會就是這個人呢?”
尚可急不可待地去找那家公司。其實那只是府南河邊的一處四合小院,這是公司老板的家。一位40多歲的管家告訴他,他的主人出國考察去了。他拿出一大堆資料和發票,要尚可為一家電子商貿公司做一份市場分析報表和財務年報表。尚可在原公司就是業務骨干,又在監獄里進修了三年,做這兩份報表自然得心應手。只是現在做起老本行,尚可的心里卻別有一番滋味。
奮戰了兩天,兩份報表完成了。管家帶回話說,主人十分滿意。尚可得到1500元錢的傭金。告辭時,尚可想問這是誰推薦他來的,就只有這么點事兒嗎?但是,管家又給了他一張50萬元的現金支票,要他去兌現一筆先采購后付款的賬單。尚可去后,對方卻告訴他,這筆款已于一個星期前被人支付了。尚可不明就里,跑回去一看,門上了鎖,管家也不見了。揣著50萬現金支票,尚可惴惴不安。回想起自進監獄后一連串的奇異經歷,他越發糊涂。等了一個星期后,他將這筆錢存入了銀行,寫了一張字條塞進門里,請主人回來后去找他。
當天下午,陶媽媽的門外駛來了一輛尼桑轎車,一位慈祥的老人從車里走出來。尚可定睛一看,差點暈倒:這不是把他送進監獄的原公司老板許開達先生嗎?
許先生卻張開雙臂擁抱住他,像是歡迎一位凱旋的將軍。“孩子,你是好樣的,從今天起,你就是本公司的CFO(財務總監),月薪1萬元!”尚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地說:“為、為什么?難道,那個一直幫助我的人是您?”許先生點點頭說:“是,又不全是,你是一個非常善良、聰明、沒有私心、積極上進、有著高超業務水平的人,適合做我的財務總監。”
原來,許先生在一怒之下將尚可交給警方,可冷靜下來后,又回想起尚可一年多來在公司的良好表現,覺得他不像是個沉溺于賭博中的人,背后必有隱情!于是,他找到陶娜,終于查到了那筆錢的下落。陶娜求許先生救救自己母親一命,她為此引咎辭職,外出打工掙錢回來還許先生,并立下字據,以自己的房產作抵押。許先生答應了陶娜的請求,并為尚可的孝心和愛心所感動,同時也為他的做法欠妥觸犯了法律,身陷囹圄痛心不已。于是他同陶娜商量,既要尚可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又要幫助他,考驗他,讓他在磨難中成熟。于是他倆合伙“導演”了尚可曾經歷的一幕幕:陶娜故作絕情,卻在上海買來書和衣物托許先生寄給他;尚可要出獄了,許先生又找朋友為他聯系了去川北小鎮鍛煉的機會;尚可回成都后,許先生又再次考驗了他的業務水平和做人的準則。尚可一張張令人滿意的答卷,讓許先生越來越堅定了對尚可委以重任的決心。
隨后,許先生又拍著尚可的肩膀說:“陶娜也不簡單吶,再也不是過去的花瓶了,她現在是上海一家電器公司的銷售部經理,你不給我挖回來,就有點對不起我嘍!”尚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挺直腰板朝許先生行個禮說:“一定!”
2008年2月6日,除夕,上午10點30分,成都雙流機場的旅客出口處,一對久別的戀人久久擁抱著,熱淚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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