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橘子

路曼是個堅強的女人。幾年前她的丈夫患病去世后，她就在街日擺了個水果攤，帶著8歲的女兒艱難度日。

這天傍晚，路曼正忙著招呼顧客，忽聽鄰近的一個水果攤販正大聲驅趕一個買主，原來，這個乞丐模樣的男人只想買一個橘子。

路曼感到很好奇，她擺了好幾年攤了，卻還沒遇到過只買一個橘子的人。當那男人路過她的攤位前時，她不免多看了他幾眼。只見他衣服凌亂，頭發亂篷蓬的，身材不算矮，只是佝僂得厲害，走幾步路就直喘粗氣，顯然是生病了。

這一幕不由得使她想起陪丈夫看病的那段日子，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輕聲招呼道：“這位大哥，請等一下，我可以賣給你!”男人聞聲停下來，用戒備的眼光看著她。路曼拿起一個大橘子，象征性地稱了一下，像對待任何一位顧客一樣，用包裝袋包好。遞給了他。

男人盯著路曼的眼睛看了又看，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多少錢?”

路曼怕不收錢會傷害他脆弱的自尊，就告訴他正好三毛錢。男人轉過身去，掏出一個臟得看不清顏色的手帕卷，顫抖著手一層一層打開，從一疊殘破的紙幣中拈出錢來遞給了路曼。

第二天黃昏，那個男人又來了。

他猶豫著對路曼說：“我還想買一個橘子，行嗎?”路曼爽快地說：“行。怎么不行呢!”她邊說邊在橘子堆里翻找，想找大一點的、味道好點的送給他。路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生病了，特別想吃橘子?”男人一震：“你怎么知道?”路曼說：“你顯得很憔悴，這誰都能看出來，去醫院看看吧!”男人傷感地嘆了口氣：“去醫院?我哪有錢去醫院呢!沒事的，挺一挺就過去了。”

說話間，路曼裝好一袋橘子。真誠地說：“出門在外不容易，我幫不了你別的，這些橘子算我送給你的，你若不嫌棄就拿著吧!”

男人愣住了，轉眼間，眼角閃起了淚花，他嘆息一聲：“謝謝你!”說完，提起果袋默默離去。

路曼第三次看到這個男人是三天后的事了。他來到路曼面前，吞吞吐吐地說：“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可是錢不夠，你能借給我50塊錢嗎?”路曼沒有絲毫猶豫，拿出100元遞給了他。男人走后好一會兒，路曼才發現攤位上有一只銀灰色的皮夾。她懷著好奇心打開皮夾，里面有一張身份證，身份涯上的人名叫劉強，正是向她借錢的神秘男人。

路曼還意外地發現一張某省公安廳一年前發布的通緝令，通緝的對象竟然就是負有三條命案在身的殺人犯——劉強，就是那個男人!

路曼嚇得直冒冷汗，她竭力控制住緊張的情緒，迅速拿出筆，記下了舉報電話，然后按原樣把身份證包好。

她剛做完這一切，那個叫劉強的男人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拿走了皮夾。

路曼見他進了一條胡同，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附近的電話亭，打了舉報電話。路曼清楚，殺人犯再可憐，也還是殺人犯；自己再善良，也不能糊涂到包庇通緝犯的地步。

只有5分鐘時間，四輛警車飛速駛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迅速包圍了劉強出入的胡同。很快，五花大綁的劉強僳被押上了警車。

3天后，某省公安廳兌現承諾，一次性給她獎勵現金5萬元。看著厚厚的幾沓錢，路曼卻不敢接。有個領導模樣的人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說：“你只管放心聿著，劉強不可能會報復你了!”路曼這才忐忑不安地接受了這筆錢。

3個月后，路曼接到了城郊看守所轉來的一封信，信是死刑犯劉強寫的。

劉強信中說：

“不知名的妹妹，你好，我是你曾經幫助過的人，我叫劉強。對我這樣一個走了不歸路的人來說。我看到了人世間太多的丑陋和冷酷，在我對生命充滿絕望的日子里，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橘子是有價的，可是人心無價啊!”

“你知道嗎?丟皮夾一事是我故意安排的，我過夠了惶惶不可終日的逃亡生活，加上重病纏身，兜里只剩下了幾毛錢，可以說已經走到人生末路了。我原來是想自殺的，是你讓我改變了主意。我知道。誰舉報我就會獲得5萬元的獎勵。我希望你能得到那筆錢，我想，那是對善良的人最好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