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能不能說“你真聰明”

現在幼兒園大多推崇賞識教育，教師常常評價幼兒“你真聰明”“你真能干”“棒，棒，棒，你真棒”，期望以此激發幼兒的學習動機。然而，隨著這類夸獎語的高頻出現，它們漸漸流于形式，偏離其本意，甚至帶來負面影響。那么，我們究竟還能不能說“你真聰明”呢？

人們對成敗的解釋通常包含能力、努力、任務難度、機遇或運氣四種因素。如果一個人將成功歸因為自己的能力或努力等個人可以控制的內部原因，而不是運氣好或任務簡單等外部原因，那么他將感到愉快，并會繼續爭取成功。否則，他會覺得無可奈何，對追求成功失去信心。《現代漢語辭典》對聰明的解釋是“智力發達，記憶力﹑理解力強”。智力﹑記憶力和理解力都受到先天和后天的雙重影響。從歸因理論來看，教師說“你真聰明”能幫助幼兒將成功歸因于努力﹑能力等因素，使他們保持積極的行為動機，并期望以后繼續獲得成功。成功期望的高低會影響幼兒的自我效能感，而自我效能感的高低又會影響幼兒克服困難的毅力和決心，最終導致成功或失敗。自我效能感高的幼兒堅信自己“只要通過努力，就能獲得成功”，他們會采取積極措施尋找解決問題的策略，獲得成功。而成功的體驗又將激勵他們去迎接新一輪的挑戰，使他們成為不斷超越自我的前行者。

但是，幼兒由于年齡小，許多方面都依賴于外部世界，教師是他們所依賴的重要他人，教師的評價會影響幼兒的價值判斷。因此，有的幼兒為了得到教師的肯定而揣摩教師的好惡，尋找教師需要的答案。有這樣一個事例，在一次學畫人物的美術活動中，一名幼兒畫的人物頭大身體小，非常可愛，教師表揚他“你真聰明”，結果這個幼兒整整一個學期每次畫人物必定畫成大頭小身體。詢問原因，幼兒的回答是：“老師喜歡大頭小身體。”教師的一句“你真聰明”竟然讓幼兒“心領神會”，產生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幼兒的自我日漸消逝在教師隨意或流于形式的評價中，他們依據教師的喜好進行選擇，按照教師的標準進行判斷，根據教師的意志行動。他們沒有了想象，沒有了創造，沒有了激情和個性。可見，隨意的一句“你真聰明”有可能使幼兒迷失自我，對幼兒的發展不利。

討論至此，我們似乎未能對“能”與“不能”給出明晰的答案。教育情境是豐富多變的，任一因素的改變都可能導致“能”與“不能”的搖擺，我們很難得出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答案。解決這個問題的有效途徑是每一位教師成為有思想的人。

一個有思想的教師不會采用整齊劃一的標準去評價幼兒“你真聰明”，他將直面所處的教育情境，深刻地思考行為本身的價值﹑內涵以及可能產生的效果，從而選擇“能”與“不能”。當教師認為“你真聰明”的評語過于抽象，不足以讓幼兒明確發展方向時，教師會直接告訴幼兒為什么表揚他，他“棒”在哪里。當教師把“你真聰明”視作激勵幼兒自信心的手段時，教師會因為幼兒經過努力完成了具有一定難度的任務而對他說“你真聰明”。對于剛入園的小班幼兒，教師會常夸他們“你真聰明”，以幫助他們與教師建立感情，盡快擺脫分離焦慮。對于開始學習自我評價的大班幼兒，教師不直接評價他們“你真聰明”，而是請他們說說自己為什么聰明，促使他們反思，并學會欣賞自己。對于能迅速完成任務，但是并沒有超越原有水平的幼兒，教師可能不會說“你真聰明”，而面對雖然未能很好地完成任務，但能集中注意力，并借鑒同伴學習經驗的幼兒，教師會夸他“你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