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

杰克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德比和卡列也躲在自己的被窩里。杰克知道，它們是想用身體來溫暖自己。杰克望著帳篷外白茫茫的沙漠，不禁為自己的貿然猛進而后悔萬分。他知道，這次，可能自己要連累德比和卡列了。想到這里，杰克忽然哭出聲來，眼淚大顆大顆滴落在德比和卡列的身體上。

德比和卡列是兩只雪獒，一公一母，整日偎依在杰克的身旁，形影不離。在德比和卡列陪伴了杰克度過了整整十年時，杰克忽然想離開它們。因為杰克知道，德比和卡列老了。它們應該找回屬于它們自己的生活了。

因此，杰克決定帶它們一起去沙漠，想讓它們陪自己完成畢生的心愿——沙漠旅行!旅行結束之后，便讓德比和卡列回到大自然中!

然而，杰克沒有想到他竟然在沙漠中迷路了。盡管他想方設法地尋找出路，但幾天下來，還是徒勞無功。后來，杰克想讓德比和卡列憑著靈敏的嗅覺找到來時的路，但詭異的沙漠早就將原先的蹤跡掩蓋了。沒辦法，已經數次失敗的杰克決定，還是憑著自己的印象，認準一個方向走下去!

更嚴重的是，杰克發現，他和德比、卡列的飲用水已經所剩無幾了。最后的一個水囊，也只剩下了大半袋水。如果再不找到出路，只怕他和德比、卡列真的要永遠地留在沙漠里了。

杰克的哭聲驚醒了德比和卡列，它們睜大著眼睛看著杰克，喉嚨里嗚嗚地悲鳴著。杰克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柔聲對它們說：“寶貝，放心，我們一定能找到出路!”

杰克決定，從現在開始節約用水，不到萬不得已時決不飲水。杰克帶著德比和卡列，再次踏上了求生之路。

沙漠里的天氣就是奇怪，白晝與黑夜的溫度相差很大，白天太陽毒辣辣地灼人。

滿頭大汗的杰克突然發覺，德比和卡列的目光有點異樣。它們緊緊盯著裝有最后半袋水的水囊，一刻也不放松。杰克的心里一凜，莫非，它們想與我爭奪這最后的半袋水?但，這種想法轉瞬被推翻了。這么多年來，德比和卡列對自己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不二之心，又怎么能和自己搶水呢?

杰克帶著它們，又走了好長一段路，直到中午時分，累得實在不行了，杰克癱倒在地上。杰克感到眼冒金星，嗓子直冒煙，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嚴重脫水了。他趕忙飲了幾口水，又讓德比和卡列喝了幾口。但杰克很快發現，德比和卡列喝過水之后，又一起跑到遠處，背對著他坐了下來，好像在商量著什么。要知道，它們雖然是動物，但卻是獒類中的珍品——雪獒!它們，是通了靈的!

杰克忽然有點害怕，莫非它們真的想……杰克突然想到，在生命受到死亡的威脅時，它們也許真的要背叛自己。畢竟，以前它們對自己的忠心是建立在安樂的基礎上。如果它們真要背叛自己，自己的力量是絕對不能與之抗衡的。看樣子，自己和它們之間，要展開一場暗戰了。想到這里，杰克偷偷地把懷里的刀摸了出來。

果然，杰克擔心的并不是多余。在接下來的行程中，德比和卡列多次伺機向水囊靠攏，只是好幾次都被杰克嚴厲的目光嚇得未敢行動。直到又過了一段時間，杰克忽然感到一陣暈眩，腳下一個趔趄時，德比忽然一口咬向他身旁的水囊。而此時，早就有所提防的杰克將刀猛地刺向了德比。但，他的手剛一舉起，眼前突然一黑，之后便暈了過去。

過了很久很久，當杰克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他的身旁，身上滿是傷口的卡列，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而自己，竟壓在嘴里滿是白沫的德比身上。杰克發現，它們已死去多時了。

這時，心里滿是疑惑的杰克突然感到嘴里有股腥咸的味道，用手一摸，滿是鮮血!他看著卡列身上的傷口，和自己身下的德比，突然醒悟過來：德比之所以搶喝了所有的水，竟是想保存最大的體力把他背回來!而卡列渾身的傷口，那是因為它想用自己的鮮血讓杰克支撐下來所致。

原來，從他昏倒的那刻起，德比和卡列就決定犧牲自己的生命，為杰克鋪設一條充滿血與淚的生命之路。想到這里，杰克不由大哭出聲。他終于明白，在那場暗戰中，人類高貴的心靈竟完完全全地輸給了動物。

從此，杰克的屋子旁邊便多了一座墳墓，里面埋葬著兩個最高貴的靈魂——德比和卡列。

(趙永躍摘自《遼寧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