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歲的時候,媽又生下了弟弟。奶奶一臉高興地對我說:“快去看看,你媽給咱家生了個男孩兒。”看著粉嘟嘟的小弟弟,我不由好奇地問媽媽:“媽,我也是你生的吧?”媽媽看了爸爸一眼,說:“你呀,你是你爺爺撿回來的。那天你爺爺上街買菜,看見路邊有個小孩兒,長得挺好看,就把你放在菜籃里提了回來,你就成了我們家人了。”
媽媽說完就去哄弟弟了。我因為這番話,在以后的日子里變得悶悶不樂。小弟弟是媽媽生的,而我是撿來的,難怪有時候媽媽會生我的氣,爸爸會兇我,我根本就不是他們家人,他們當然不會對我好。我漸漸失去往日的活潑,變得少言寡語。
冬天天冷,我經常趴在窗子前看著外面,期待著我的親爸親媽早日來這兒接我。父母并不了解我心中的秘密,只是覺得納悶,這孩子怎么越大越忤了呢。記得有一次,我因為爬樹玩,撕爛了新褲子,爸爸氣得要打我。我又驚又怕,竟沖口嚷了出來:“反正我是撿來的,你們當然不會對我好!”爸爸舉起的手顫抖著,說:“你胡說什么呢。”他翻出家里的戶口本,又找出醫院的出生證明,幾乎要掉淚地說:“孩子,我們當然是你的親爸親媽,你看看這上面寫著你的名字,我們不騙你,你可別再亂想了。”看著這些證明和爸爸莊重的表情,我相信了,可是那個疑問還是沒有從我的頭腦中去除:我到底是從哪來的呢?
有一天,鄰居家的小哥哥神秘地對我說,男的和女的一睡覺,肚子就越來越大,最后就生出小娃娃來。晚上回家,我說什么也不肯和弟弟一床睡,媽媽問我,我理直氣壯地說:“男的和女的睡覺會有小娃娃。”媽媽氣得大聲嚇唬我:“我看以后你還敢說這話,再說警察把你逮了去!”
長到小學六年級,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班里有幾個女生,甚至包括體育委員劉慧,一個月總有幾天體育課的時候待在教室里,問她們怎么不上體育課,她們也不告訴我,還一臉害羞、神秘的樣子,更引發了我的好奇心。我的好朋友王輝偷偷地跟我咬耳朵:“她們呀,屁股流血了。”啊!屁股流血!我不信。回到家問媽媽:“媽,我們班有幾個女孩屁股流血了,連體育課都不能上。”媽媽又一次生氣了:“這孩子,怎么老是胡說八道的,你管人家干嗎,當著別人的面說這個,羞不羞呀。”看著媽媽的表情,好像我是在說一件十分見不得人的事,從此再不敢在家里提這些。
第二天,王輝又告訴我,她媽媽說,每個女的都得這樣,要不以后不會生孩子。我一聽很害怕,但又不敢問媽媽,只好放在心里懸著。
到了初中,生理衛生課使我明白了人是怎么來的,我也知道“那個”是女人必經之路,可我還是遲遲沒有來,看著班里女生在一起交談時,訴說著“那個”如何如何累贅,但又不無驕傲的樣子,我感到自卑極了,為什么我還沒有?!
一進入商中,我的個子飛快地長高了,座位從第一排挪到了最后一排,原本干瘦平坦的胸部也漸漸豐滿起來。一天,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感到兩腿間一熱,接著有黏黏的液體落在了內褲上,莫非……我又驚又喜。
這時我已經17歲,從對“人從哪里來”的疑問,到對月經的困惑,我終于算是一個“成年”的女性了。
然而少年時的經歷,卻給我的人生留下了些許陰影。我的戀愛婚姻并不順利,與此不無關系。好在我懂得了這個道理,我想我能善待我的孩子,我會努力給他(或她)一個幸福的人生開端。
(尹菲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