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童話世界，智慧媽媽引導女兒接納不完美人生

一個發誓要給女兒純真生活的母親，卻發現她的真空教育在現實生活中行不通。如何讓女兒穿越真空，認識這個社會的多面性，在復雜豐富的社會里健康成長呢？相信本文的智慧媽媽會給大家提供新的思考。

女兒的世界只有童話和音樂，我的用心良苦行不通

和老公丁克5年后，我們義無反顧地放棄了當年的初衷，全部生活目的只有一個：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終于如愿以償有了身孕，我滿心歡喜地準備當媽媽的同時，也開始關注對孩子的教育問題。不知為什么，我絲毫不懷疑，我將有一個天使般的女兒。

有一次逛街累了，我坐在肯德基里要了杯牛奶，對面的椅子上立了一把帶套盒的大提琴，桌子上放了一本書——《芒果街上的小屋》，知道這是一本充滿童趣的小書。我四處張望，猜想它們的主人應該是哪一位，這時果真走過來一個很詩意很有味道的女孩。我和她搭話，她有些羞澀，還是很愿意和我交流。知道她上初一，學大提琴已經4年了。還知道她最喜歡馬友友的《絲綢之路》，并且為能演奏他的音樂而夢想著……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喜歡上她的平和純凈，做她的媽媽真是甜美的事情。

妊娠反應過后，老公利用去海南開會的機會帶我去散心。海南之行，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了老公同事的女兒，讓我大跌眼鏡。

小女孩才上小學二年級，卻染了發燙了頭，高高盤起，用一堆頭飾熱鬧地裝點著。在經過甜言蜜語得到我送的貝殼項鏈后，她立時把我圍著，甚至主動跑去為我端了一杯椰汁，而對媽媽卻不理不睬。她媽媽無可奈何地對我說，“這孩子，有奶就是娘。小小年紀，就在我和她奶奶之間互通情報，討要好處，簡直就是雙重間諜……”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很大方地告訴我，她喜歡班上一個男生。她媽媽為她解圍：“喜歡一個人也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不是也喜歡芳芳嗎？”沒想到，女孩很不屑地說：“我喜歡芳芳干嗎，我又不是同性戀！”立時語驚四座，讓我們這些大人感慨萬千。

驚訝這個孩子的“熟女”氣質，再想想肯德基里遇到的那個冰清玉潔的女孩，不同家教的結果真是天壤之別。于是我和老公商定，一定要給我們的孩子一個完美的世界，讓她不受世俗的影響，天使般成長。

1998年5月，我順利地生下女兒樂樂，從此我們致力于為女兒營造一片遠離塵囂的凈土。樂樂兩歲半時，我為她買了鋼琴，3歲時開始請老師來家中授課。女兒喜歡的童話書更是多得數不勝數，老公每次出國都會帶回那個國家精美的童話書。朋友都感嘆，你們真是舍得。

為了讓女兒的世界像童話那樣美好，每年的圣誕節，我們都會把家隆重地裝飾一番，買來大棵的圣誕樹，在客廳的四角拉上彩條，玻璃窗上貼著雪花，舉辦熱鬧的聚會。我還買了一只巨大的襪子掛在樂樂的床頭，鄭重地讓樂樂許愿。

當樂樂看到自己想要的芭比娃娃真的在第二天出現在襪子里時，她覺得神奇極了。樂樂開始不停地發問，圣誕老人從哪里來的，怎么來的，為什么她沒有看見？都被我一一敷衍過去。

可第二年圣誕節時，已上幼兒園的樂樂聽小朋友說，沒有圣誕老人，那是瞎編的。這對樂樂是個大打擊，她一定要等到圣誕老人來。那個晚上，我和老公感覺事情有些棘手。可是為了保住女兒的美好感覺，我們只好請樂樂的小叔叔扮了回圣誕老人。當樂樂激動地跑來向我們匯報，她真的見到圣誕老人時，我和老公遞了個眼色，會心地笑了。我就是要女兒永遠這樣天真快樂！

鋼琴、童話書、好玩的游戲、藍天白云、大自然中的騎馬野炊，這就是女兒生活的全部。果然，女兒小小年紀，已令很多人感嘆非常有小女人味了。我也很有成就感。

但沒過多久，我的郁悶來了。樂樂居然學會說臟話了，經常在家冷不丁地來一句“他媽的”，說完還好玩地笑。我這邊一心想培養出詩意的淑女，女兒那邊竟開口罵人了，這還了得！去幼兒園了解，才知道原來新轉進兩個男孩，爸媽在市場賣菜，他們自小在菜市場里混慣了，特別調皮。孩子們的罵人話都是從他們那兒學來的，已經有好幾個家長反映過了?！霸趺崔k？讓樂樂轉學吧！”我愁眉不展地和老公商量?？赊D學并不是簡單的事情，跨片兒需要找關系、求人。

朋友知道后好笑地說：“別大驚小怪的，你們早晚得讓孩子接觸到這種人吧？僅說說臟話的人倒并不是大問題，還有殺人放火的呢，你的孩子不能永遠生活在真空里，這些她遲早都會知道的?！迸笥颜f得我一愣一愣的，是啊，我一心想給女兒最純真的童年，怎么沒想到她的童年是在社會的大背景下呢？

這事情還沒想清楚，樂樂又悶悶不樂地提出，她不想上幼兒園了。去老師那里詢問，原來樂樂總愛說她和白雪公主是好朋友，大家都笑她是吹牛大王。有幾個男孩老跟在樂樂后面喊：“吹牛皮，真積極……”還號召大家不要和她玩。于是樂樂真的受到排擠，變得形單影只了。天啊，這還只是在幼兒園里，就與我要給她的世界大不相同，將來走入社會可怎么辦？女兒的完美童年就要成為泡影了嗎？

穿越真空，好媽媽帶你在現實中溫暖著陸

我翻看了好多幼教書，其中弗里德曼的一段話讓我深受啟發。他說：世界是平的，但從教育孩子的角度說，這個世界再怎么扁平，也不會平得如同一張白紙，更多時候它還是個多面體。多數人只能選擇一面，那個在自己看來最美好的一面，但真的想要享受美好，只知道這一面是遠遠不夠的，不告訴孩子一個美丑夾雜的世界，孩子的世界就不會真的完整。

我去咨詢幼教專家，專家分析說，轉園只是逃避，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孩子越早脫離真空教育越好。第一步，先讓樂樂漸漸認識到童話和生活的不同，然后再試著讓她慢慢理解生活雖然不完美，但依然美好。

至于樂樂常常把想象當成現實，專家分析說，兒童就是充滿了好奇和想象，只是兒童想象水平還很低，而且經常與現實分不清，甚至會與常規、常識不符。但他們這樣做不僅體驗到了愉快，語言和想象力也在進一步發展，成人此時就是要鼓勵孩子的游戲和想象。專家建議我，先不要介入樂樂的想象，等到樂樂自己主動停止。在她情緒好時，再把真實的情況講給她聽，增加她對社會的了解。

一個周末，樂樂玩興很高，我趁機說要和她玩一個游戲：我們以青蛙為主人公互相講自己編的童話故事，然后請爸爸做裁判，獲勝者獎勵必勝客比薩。樂樂的大眼睛眨呀眨，還真講了一個驕傲青蛙的故事。于是我故作漫不經心地說：“你講的青蛙是不是只在你的故事里，實際上并沒有這樣一只青蛙？”待得到肯定回答后，我又趁熱打鐵：“和青蛙一樣，比如白雪公主，比如美人魚，也在生活中找不到她們。她們只存在于我們心里。因為這些故事看了讓人心里很快樂，對不對？”費了半天口舌，女兒好像明白了一點，我真怕女兒很失望，結果她說：“我在心里和白雪公主做好朋友。”

我和幼兒園老師商量好，她打電話給樂樂，邀請樂樂重新去幼兒園。我也借機給樂樂講：“無論哪里，都會有人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但我們不能躲，要和他們談，讓他們了解我們，大家還會是好朋友……”樂樂還是有些不情愿，但總算同意去幼兒園了。我送樂樂進了教室，老師把那幾個欺負樂樂的小男孩也領過來，鼓勵他們和解。老師替樂樂解釋：“白雪公主是樂樂心中的好朋友，不在我們身邊，只在樂樂心里。”那幾個男孩也向樂樂道歉，還保證不再欺負樂樂。小孩子很健忘，很快他們就一起玩去了。我長舒了口氣。

女兒依舊對童話書樂此不疲，但她已漸漸明白，那屬于另外一個世界，和她生活的世界不同，很少再混淆了，雖然其中的美好依舊讓她向往。

女兒5歲時，疼愛她的奶奶去世了。她問奶奶去了哪里，我告訴她：“去了天堂。”“什么是天堂？”“就是沒有黑暗，一直溫暖明亮的地方?！蔽疫€告訴女兒，“等你長大些后，奶奶就會回來看你?！彼?，雖然女兒常常對我說：“媽媽，我的肚肚想奶奶了?！钡皇撬寄睿⒉槐瘋?。幼教專家夸我做得很好，當家庭有重大突發事件發生，比如失去親人、父母離異等，都是對孩子心理的一種打擊，可能很長時間里孩子都會恐懼、絕望，這時成人對孩子的保護與關愛是幫助他們成長的重要砝碼。讓學齡前的兒童了解死亡、離婚是需要時間的，直到女兒8歲時才漸漸清楚，人都是要死的，奶奶永遠不會回來了。但我們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并且，對奶奶的思念不忘。

為了讓樂樂進一步認識這個世界的不完美，珍惜現在的生活，從女兒上小學起，我就開始帶她去福利院做義工。第一次去，我讓女兒帶上穿過的小衣服、喜歡的玩具送給孩子們。女兒第一次看到殘疾兒童，有些怯生生的。我鼓勵女兒，讓女兒將玩具送給他們。很快，女兒就和他們混熟了，在一起玩起來。那次回來，女兒對我說：“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真好，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也許有比較才有幸福，樂樂認識到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過著像她一樣的生活，所以，她很珍惜。

女兒很羨慕我的工作，尤其報上出現本報記者的字樣。于是，在一個排滿采訪的日子，我帶上樂樂這個小特派員。當看到我急著從這個會場趕往另一個會場來不及吃午飯、只拿了面包擠公汽時，當我拉著她在郊區泥濘的小路上奔走時，樂樂不理解地問我：“這個工作這樣累，你怎么還愿意做呢？”我告訴她：“沒有什么是完美的，只要有一個方面讓你覺得好，這件事就值得做。”期末考試前，樂樂的作業非常多，但她依然做得很起勁。我問她：“樂樂為什么這樣愛學習？”“因為學習好了可以有很多朋友?！薄熬蜑檫@個愛學習？”“是啊，你不是說，什么事都不是完美的，有一方面是好的就值得做嗎？”嘿嘿，說得多好！

樂樂一天天長大，也一天天了解這個世界的好壞間雜，但她依然朝氣勃勃，熱愛生活。圣誕節，我還會將禮物放到巨大的襪子里，她仍高興地說：“看啊，圣誕老人又給我送禮物啦！”冬至時，我們會做頓熱氣騰騰的餃子，不然，樂樂會夸張地捂著耳朵，“我的耳朵被凍掉了怎么辦？”……

做“有靈魂的麥子”，有愛護航的人生經得起考驗

2007年5月，樂樂的學校進行了“遠離網絡”簽名活動，讓所有學生簽名。樂樂同學的媽媽也對我說：“現在的傳媒對孩子影響太大了，那么大的信息量對孩子的學習是一個很大的干擾，我們家的電視幾乎不開，家里的網線也讓我給拔了……”聯想到不久前看到的一則報道，一個在家從來不許上網的孩子，在一次好奇地到網吧后，就懵懵懂懂地和一個網友見面失身了，我陷入了思考。

我認為不敢讓孩子親近大眾傳媒，無異于把孩子放到一個孤島上。大眾傳媒就像孩子成長過程中必需的“營養佐餐”，盡管含有雜質，但也不能因噎廢食。孩子的教育應該是全息全感的、全方位的，家長應該盡可能地為孩子開啟更多的窗口，讓孩子看到一個更真實、更全面的世界。而現代傳媒，充分地把一個多元的世界和豐富的信息傳達到每一個人的面前，捂上眼睛，無異于關上窗戶。

雖然我這樣想，但要行動還是心里沒底。

是林清玄寫的一個故事鼓舞了我：上帝滿足了一個農夫的請求，只要一年的時間，不要大風雨、不要烈日干旱、不要有蟲害。第二年，這位農夫的田里果然結出許多的麥穗，因為沒有任何狂風暴雨、烈日與蟲害，麥穗比平常多了一倍還多，農夫興奮不已?？傻鹊绞粘傻臅r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農夫的麥穗里竟是癟癟的，沒有什么籽粒。農夫含著眼淚跪下，問上帝是不是搞錯了。上帝說：“我沒有搞錯什么，因為你的麥子避開了所有的考驗，麥子變得十分無能。對于一粒麥子，努力奮斗是不可避免的，一些風雨是必要的，因為它們可以喚醒麥子內在的靈魂?！?/p>

我豁然開朗。我不僅讓女兒充分認識這個社會，更要幫助女兒歷練成一?！坝徐`魂的麥子”，增加在成長中抵抗風險的能力！

于是我和學校“頂風作案”，向樂樂堅持了“三個開放”的教育原則：向自然開放、向社會開放、向課外開放。

只要樂樂把作業寫完，愿意看電視、上網、玩游戲都可以，而且我還給她報了電腦班，跟著大人一起學習網絡知識。樂樂利用傳媒接受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她能熟練地使用很多電腦軟件，制作圖片、網頁，學英語，看大片，網絡成了樂樂拓展學習領域、擴大知識面的一個重要渠道。同時，在一些是非的底線上，我會告訴樂樂絕不能接近，讓她意識到那是她的“雷區”，就在心里有了一道界限。至于其他，則讓樂樂自己去決定和判斷是否應該接觸。我堅信，讓女兒經風雨見世面，遠比讓她在溫室里對她的成長更有利。

我果然做到了險中求勝。事實證明，學習成績與網絡是相輔相成的關系，女兒可以在學業與網絡之間自由切換。她已經養成了快速完成作業、快速掌握課內知識的習慣，所以，上網、看電視、玩游戲并沒有影響她的學習，反而讓樂樂眼界更加開闊，思維更加活躍，應付起課內的學習如魚得水。另外，因為我們的引導和開放，樂樂不認為網絡神秘，也就少了頑固的好奇心。而她在媒介面前的自控力、判斷力、選擇能力，也在慢慢形成，得承認，這是我們從小就開始塑造的結果。

在兩性教育問題上，我也主動出擊。現在孩子的性成熟期不斷提前，但是性知識教育卻相對滯后。給孩子以適時的性教育是完全必要的，但中國的家長總是對此遮遮掩掩，而國外的性教育則完全不同。比如對荷蘭的小朋友而言，學習性知識就和其他學科一樣，沒有什么特別，兒童從6歲進小學開始就接受性教育，甚至會在餐桌上和父母討論這方面的話題。而荷蘭性開放并非像外界擔心的那樣造成青少年性泛濫，相反，荷蘭擁有歐洲國家最低的青少年懷孕比例。受到啟發，我決定借帶樂樂去看市里舉辦的性文化展的機會，給她講解男生女生的不同，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秘密。

這真是個艱巨的任務，為此我請教了心理醫生、老師，哪些內容該講，怎樣講，用什么比喻比較合適……參觀性文化展的現場，樂樂很自然地聽我講解。倒是有一陣我自己的臉紅了，語言也不流暢起來，樂樂還很奇怪地看著我。“收獲很大?！笨赐暾褂[，樂樂笑著說，“我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來的！”我對她說：“你知道了就好，人類很神奇吧。但這件事只有長大了才能做，而且一定要在結婚后，記住了嗎？”“那還沒長大時有人要我做怎么辦？”女兒的問題聽得我心驚肉跳，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那你要和媽媽說，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樂樂痛快地點點頭。之后，我小心翼翼地觀察了樂樂一段時間，發現女兒沒什么變化，依舊每天快樂地上學放學。

其實孩子內心坦蕩，不安的是我們大人自己世俗的心。

是的，在沒有任何考驗的時候，孩子也會和麥子一樣，變成沒有靈魂的空殼，不能也不敢面對紛繁復雜的大千世界。而環境并不是直接地影響著孩子，它會被過濾、篩選——是孩子的判斷力在過濾、篩選。而孩子有著什么樣的判斷力和選擇標準，卻是父母有意培養的結果。我很慶幸自己選對了教育方式。

（責任編輯/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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