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早起來就什么都不順心。
“昨天您忘訂牛奶了。”冰箱開始責備我。我看了看任務清單,果然沒寫這一條。看來,由于沒下載最新補丁,我的智能服裝沒有接收到傳來的信息。我在心里狠狠地咒罵了一通那些將智能家用電器的“潘多拉之盒”打開的工程師們,然后將“訂牛奶”添加到了任務菜單中,坐下來將就吃一頓沒有牛奶的早餐。桌子上那些一咬就嘎嘎響的干巴巴的蔬菜餅,還有營養補充液都是智能盥洗室在分析了我的排泄物之后,用它那永遠充滿熱情的聲音推薦的。
吃完早餐后,我想喝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但是廚房堅持說,我得吃米爾克公司的強化生物醫學蘋果,外加喝一種有機滋補草藥茶。
衣櫥問我穿什么衣服去上班。我隨便拿了一件昨天穿過的深藍色的衣服,這是一件“勞倫”牌的美國休閑服。它是件智能服裝,雖然以容易中病毒而著稱。但它能時刻關注我的健康,提醒我準時赴約;每當我從有空調的辦公室走到室外,它總會適時地調節溫度。我沒有對這件衣服里的智能軟件做及時更新,是因為我聽說新版軟件最近就要上市。我想最早掌握最新版軟件功能的人總能在競爭中占據先機。
“你的體重已超標1千克。”我將皮鞋套到腳上時,皮鞋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內衣褲已顯得緊繃,智能襯衫已自動把尺寸放大了一點以適應我鼓起的肚皮。
二
街上擠滿了出來吃飯的上班族。智能服裝網絡各個頻道的廣告宣傳此起彼伏。
吃了一頓可口的午餐后,我來到了“丹克”時裝店,看看是否有新版的“勞倫”牌服裝出售。
“下午好,懷特先生。”銷售機器人熱情地迎了上來。
我看中了一件花呢外套。機器人注意到我的興趣,主動介紹道:“它不僅防水防污還能自動調節溫度,可同時在16件服裝之間進行交流。更可喜的是,現在它正打折銷售。”
“好吧,我就要它了。”我想了想說,“我還想買雙女士穿的休閑鞋。”
機器人展示了幾十款樣式的休閑鞋。它們做工精細,式樣高雅,其中一雙粉紅色的高跟鞋非常特別,讓人眼前一亮。
“真漂亮,你的品味不錯。無論哪一雙鞋,你的女朋友都會喜歡的。天啊,如果配一件綠色的連衣裙,那就太美了,我早就看中了這種款式。”一位迷人的紅發女郎也走過來挑選商品,“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我討好地說。“我就要那雙,”她湊到機器人面前,“那雙紅色高跟鞋,帶搭扣的。”
兩位機器人和我們的智能衣服商量著付款事宜,我的腦子里只有這位美女了。她那天使般的臉蛋和窈窕的身材,開始讓我魂不守舍。
“對不起,”她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我得走了,很高興見到你。”說著,她匆忙出了店門。
難道她從我的智能服裝上接觸到什么信息了嗎?
三
我查看了一下智能服裝上下載的數據,可里面什么都沒有。也許是黑客攻擊了我的軟件?好象沒發現病毒呀。但這件智能服裝肯定已經出了毛病,它堅持我的名字叫蘇珊,并說我有不良記錄。
我猜測,紅發女郎一定不喜歡我的智能服裝傳給她的信息,所以才匆匆離開的。我越來越感到失望和沮喪。我為什么要穿這件常出故障的衣服呢?
回家后不久,時裝店就將我的衣服和鞋子送來了,打開盒子一看,里面卻是紅發女郎看中的那雙高跟鞋。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的鞋一定在你那里。咱們買的東西送錯了。我今晚要穿它的。”“好的,我給你送過去。”我興沖沖地跑出家門,滿心歡喜。
可是天哪,我真是個傻瓜,竟然又穿了那件沒有更新的智能服裝。這下我怎么能收到她的信息呢?我懊惱極了。
“我是薇拉·杰芙。你在哪?發生了什么事?”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終于松了一口氣,新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我不知道你的地址。”我脫口而出,“我的服裝軟件有病毒……”
“沒關系。”沒等我說完,她就著急地說,“我要了輛出租車過來,你的東西我也帶上了,我已經晚了。”
我跑回自己的住所。這時門鈴響了,薇拉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指指盥洗室,她拿起包裝盒飛一般地沖了進去。一會兒,門打開了,薇拉走了出來。哦,時髦的發型,淡淡的彩妝,綠色的晚禮服,配上漂亮的高跟鞋,迷人極了。
我的花呢外套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接收著來自她的晚禮服的信息。音樂、影像、熱門話題應接不暇。我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薇拉看上去和我一樣困惑,她在衣服的腰間摸索了幾下,然后說:“對不起,我忘記調整我的智能服裝了,我定的默認狀態是雞尾酒會。”
我手忙腳亂,想管住我的花呢外套。可它正忙著下栽我的音樂庫。我的廚房不停地問我訂牛奶了沒有。我正想著怎么樣才能止住這瘋狂的信息流。
薇拉也和我一樣慌張起來:“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她又沖進了盥洗室。
當薇拉再次走出來時,手里的晚禮服正在滴水:“沒辦法,我將它浸在水里,這才關上了程序。”“我也一樣無法忍受它們了,每時每刻都沒有寧靜的生活,一切都在這些智能電器的監視下。”
“也許我們可以去一些不需要穿晚禮服的地方。”我試探著建議。“當然!”薇拉甜甜地說,我的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樣。
我們對視一眼,會心地笑了。這一刻,我們切斷了智能服裝的鏈接,關閉了一切軟件功能。此時此刻,我們只想擁有彼此,享受那份久違的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