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悲哀

雜技團的老板養(yǎng)了一只猴子。經(jīng)過訓練，猴子成了演出明星，會表演很多節(jié)目。比如，與人對弈下棋，替人吹拉伴奏。有些日常瑣事甚至比人干得還要好。系領帶，老板花了一分鐘還沒系好，猴子半分鐘就系好了，所以猴子有時會笑老板笨手笨腳的。

有一天，猴子向老板提出，能否帶它一起到老板新建的別墅里過一個周末。老板同意了。

猴子高高興興地跟老板來到別墅。老板用豐盛的食物招待了猴子之后，就把猴子領到狗窩邊對猴子說，今晚你就睡這兒吧。沒等猴子開口，老板抱起睡著的狗回自己的臥室了。

猴子躺在狗窩里，心里覺得很不是滋味，想了想終于爬起來敲響了老板的房門。

老板開門見是猴子問道：“親愛的，你還有什么事嗎?”猴子看著主人，眼圈有點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難道，難道我在你眼中，竟還不如一條狗嗎?狗能睡在你臥室里，我就不能嗎?”

老板看著滿腹委屈的猴子，笑了。老板拍了拍猴子的腦袋說：“看來，你還是悟性不夠啊，我來開導開導你吧!的確，你很聰明，很能干。智力方面，你比狗強得多，可是你想過沒有?在對主人忠誠方面，你卻比狗差遠了。”

“冤枉啊!我?guī)湍阗嵙四敲炊噱X，難道還算對您不忠嗎?”猴子叫了起來。

“不要激動，你慢慢聽我說。”主人依然心平氣和，“你是替我賺了不少錢，可是我也花了不少錢雇了人才把你培養(yǎng)得這么能干的。你有了本事，就開始翹尾巴了。每次演出后，你總是嚷著肚子餓，還要吃好的。上次演完戲，那件新衣服還不肯脫下來，我批評你，說你還真把自己當人了，結(jié)果再演出時你竟不肯再穿衣服，還賭氣說什么猴子本來就是不配穿衣服的。你常常這樣耍心眼還不算，最惹人氣的是你還嘲笑我。有一次我不當心，一粒米飯粘在胡子上，你不停地在我背后做鬼臉，引得老虎、獅子、狗熊等全都大笑。你當我不知道嗎?如果我的狗在一旁，它早就會用舌頭把米粒舔掉了。你看我這條狗，它雖然做不成什么大事，但它絕對忠于我。以我的喜為喜，以我的惡為惡。有人來訪，我一露喜色它便搖頭擺尾圍住客人套近乎，我一皺眉頭它便齜牙咧嘴露兇相。我打它罵它，它從不叫屈，只會對我更親熱，有時我忙得一天只給它啃一塊骨頭，它也照樣樂得山呼萬歲，而你呢?你能比得上它么?”主人盯著猴子的眼睛問。

猴子聽了主人的這番話，一時不知說什么好，想了一會兒才辯解道：“咱們猴子與狗本性原是不一樣的啊!…‘正因為不一樣，所以我才對你們不一樣看待啊!”主人這么說。

看到主人這般盛氣凌人，猴子真想一走了之，回到山里重新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再仔細想想，山里雖自由，但碰到荒年，就要常常餓肚子，而吃畢竟是頂重要的事啊，再說自己學了一身的本事，是為人服務，給人觀賞的，回到山野里，連個人影都沒有，這一身的本事還有什么用處啊?英雄沒有用武之地，還稱什么英雄呢?

想到這里，猴子只得向主人道了一聲“打擾”，就回到狗窩一聲不吭躺下了。半夜里，猴子做了一個夢，上帝召它去，問它下一世投胎準備做什么，猴子回答說，要么做人，要么做狗，總之決不再當不三不四的猴子了。

(魏冬摘自《中國當代幽默微型小說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