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第一次作文講評課上,楊威的《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被老師當做范文在全班朗讀。那時大家還不熟,私下里悄悄問,哪個是楊威?
文章非常感人。老師念了一半,苑可就聽見低低的抽泣聲,有幾個女同學哭了。苑可沒哭,她正暗暗慶幸呢,楊威是她的同桌,16歲,來自鄰縣。老師看看下面,清清嗓子繼續(xù)念:“坐在靜靜的寢室里,周邊無聲,我卻分明聽見妹妹天真的聲音:哥,你沒有錢就給我寫信。是的,我14歲的妹妹,為了讓我繼續(xù)讀書,她輟學在家,每天做工以換取我的生活費。”苑可聽到這段話時,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她拿過紙寫了一句話:我可以做你妹妹嗎?卻沒有勇氣遞過去。因為她看見楊威板著臉,一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
第二次作文,全班大半同學都有了一個為讓自己讀書而輟學的妹妹。老師哭笑不得。楊威用書擋住頭,在下面偷笑。苑可也笑了,并不是因為她的文章被當做范文,而是她發(fā)現,楊威笑起來的樣子很親切,很可愛。
自那次作文事件后,楊威一下子成了班上的新聞人物。下了課,便有女同學借故接近他,借橡皮呀,問數學題呀,或者什么事都沒有,只是閑閑地和他說話。楊威應付著她們,不熱情也不冷淡。坐在一邊的苑可卻覺得不舒服,心里一抽一抽的,仿佛屬于自己的寶貝被人奪了去,空空落落的。
后來,苑可索性不理他了,她也說不明白那種感覺。每天早晨楊威沒來時,她直著脖子向外看;楊威來了,她卻馬上低下頭,翻開書裝作看得認真的樣子。楊威和周圍同學談笑,她從不搭言,寂寂地坐在位置上,畫小人,寫字。有時寧可借后座同學的尺子,也不向楊威張口。
周末的勞動課是到操場上抬土。苑可太瘦小,大家都不愿意跟她一組。正傷心時,楊威跑過來:“苑可,來。”他拿了長長的棍子,大部分都伸到苑可這邊,好似蕩秋千。苑可輕松自如地走路,他卻累得滿臉是汗。苑可說停下來,把棍子往他那邊挪一挪,卻被他頂回來,笑著說:“沒關系,我是男子漢。”苑可聽了,心里暖暖的,她想,原來這個男孩子很關心自己呢。
“苑可,你真有哥哥?”自習課上,楊威悄悄問她。“怎么了?”一會兒她才明白,原來她在作文里寫:我哥哥非常聰明,人長得又帥,好學上進,是我學習的榜樣。苑可想了想,點點頭:“是呀,我哥哥特別優(yōu)秀,我喜歡他呢。…‘我也喜歡我妹妹。”楊威說。苑可的心一下就涼了,因為,她寫的哥哥就是楊威。
高二開學時,楊威沒有來報到。苑可急急地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周圍人打聽,大家都搖頭。一個星期后,老師告訴大家,楊威回到自己的老家讀書了。苑可聽完,心好似跌進萬丈深淵。他怎么可以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那晚,苑可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哭了。窗外不知名的花兒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她覺得失落又傷感。她問自己:以后還能再見到他嗎?
一個月后,苑可終于收到楊威的信。
他說他轉回自己的家鄉(xiāng)讀書了,因為誤了課,這些天一直忙于補習,所以沒給苑可寫信,請她原諒。他還告訴她,自己改名叫楊千里。他問苑可學習怎么樣,每天還寫日記嗎,作文又被老師當做范文念了嗎?苑可高興地回信,一一應答,告訴他自己的現狀。她不明白楊威為什么轉學,還說,一定要找個時間去看看他。楊威馬上回信說,不如這樣,我們做個君子協定,現在努力學習,兩年后,大學校園里見,可以嗎?苑可當然同意。
楊威的信總是來得很慢,有時會長達兩星期之久。苑可便抱怨他。楊威解釋說,學習實在太忙了,他們又添了課外小組,每周都要測評,壓力特別大。苑可看了,便暗暗努力,沒日沒夜地學習。她想,絕不能落在楊威的后面,一定要實現他們之間的“君子協定”。
高考結束了。苑可發(fā)揮得非常好。因為放暑假,她和楊威失去了聯系,日子頓時一片空白。有一天她決定去楊威的學校看看他。在她寄了無數封信的校園里,疏疏落落地走著幾個同學,操場上有人在打籃球,生龍活虎的身影翻飛跳躍著,吶喊聲、歡笑聲陣陣傳來。苑可遠遠地看著,想,這是楊威讀書的學校,無端地覺得很親切。
她客氣地向人打聽楊千里,可等來的卻是個長發(fā)、高鼻梁,有著明亮眼睛的男孩子。這哪里是她要找的楊威呀!對方說:“我就是楊千里,你是苑可?”苑可莫名其妙,如跌云霧之中……
苑可收到了北京某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開學前,她收到楊威的信,來自他的老家。他說:苑可,我本來想,你走后再給你寫信,但現在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你吧。高二那年,我輟學了。怕你覺得我沒有出息,才對你說了謊。也為了讓你努力學習,我跟你訂了“君子協定”。楊干里是我堂弟,每次你的信都是他給我寄回,我再通過他寄給你,所以周轉得很慢。兩年來,你就像四月的櫻花,一樹一樹開在我的心間,在我絕望時,給我希望和力量。我開了家小店,生意還可以,現在,我已經把妹妹重新送回學校了,希望她以后和你一樣,能上大學。苑可看到這,淚一下子流了滿臉。兩年來,楊威的信何嘗不似滿樹的櫻花,開在她心間,一次次給了她學習的動力和勇氣呢?他過得并不快樂,可他每次在信里展現給她的,卻是那樣自信上進、堅強果敢!
苑可給楊威回信,說:每個人都是一樹又一樹的花,開在有緣人的心里。你現在回學校吧,履行我們當初訂下的“君子協定”,我業(yè)余時間會打工,幫助你負擔你妹妹的學費。當然,她還告訴了楊威,關于她作文里“哥哥”的秘密。
(曉曉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