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雙眼睛等

流　沙

妻子乘車時，總喜歡坐在副駕駛位置。兒子看到媽媽坐在前排，就無論如何也不肯坐后排。我開車技術(shù)不熟，一遇情況便踩急剎車，他們在車上總是一驚一乍的。

每次出門我都要求妻子坐到后排去，但她總說，還是坐前面吧，這樣好給你看路，前面有什么情況也好提醒你。

前段時間，我們駕車從黃山回杭州。爬了一天山，大家都精疲力竭，兒子已經(jīng)在妻子懷里睡著了。上了杭徽高速后，路上車輛非常少，我對妻子說：“路況很好，你休息一會兒吧。”妻子調(diào)整了一下座椅，緊緊抱著兒子，斜靠在座位上，看上去睡得很安穩(wěn)。太陽西沉，高速公路上只有我一輛車在急馳。暮色漸沉，我打開車大燈，車上的儀表指示燈發(fā)出淡淡的綠色，再打開暖風(fēng)，車廂里頓時彌漫著一種散淡的溫馨。

車過昱嶺關(guān)后，有許多彎道和隧道，但我覺得高速路上前后沒有車，就一直沒放慢車速。車子不斷進出隧道，在經(jīng)過一個很長的隧道，即將沖出隧道口時，妻子突然大叫：“小心前面!”只見隧道口的路面上有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我猛打一把方向，車子沿著護欄呼嘯而過。等我穩(wěn)定好車子，發(fā)現(xiàn)自己額頭上、背上、手上全是冷汗。

我在前面停了車，打了雙閃燈，跑回去看那黑糊糊的東西。也許是前一天下大雨的緣故，這塊石頭從隧道口上方掉下來了。我搬開石頭，心“怦怦”地跳，幸虧妻子醒著，幸虧發(fā)現(xiàn)及時……如果沒有妻子的眼睛，將會是怎樣的后果?

這次經(jīng)歷成為我心中一個陰影，此后我便堅持讓他們坐到后排。妻子總是答應(yīng)著，但上車時卻不由分說坐在前面。這樣，我心里不由自主就會緊張起來，一遍遍提醒他們系好安全帶。

雖然總是反對妻兒坐在前排，但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妻子，其實，我喜歡她坐在我旁邊。而且，我從心底感動于她那份為我當“眼睛”的固執(zhí)。我知道，這份固執(zhí)，可以叫“風(fēng)雨同舟”，也可以叫“死心塌地。

粥樣婚姻程勤華

那天早上我故意問你，我們是不是1991年1月1日結(jié)的婚，你說是的。我問你有多少年了，你說女兒幾歲了，我們結(jié)婚也就多少年了。我說女兒過年就虛歲18了，你說那我們結(jié)婚18年了。

我和你一起生活了18年，加上談戀愛的7年，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25年了。每天早上醒來，你都會叫我一聲“好老婆”。然后用你口氣并不清新的嘴啃我的臉。我說人家都重組了，我們?yōu)槭裁吹浇裉煲矝]有考慮過重組的事?你說，因為你沒人要了，我也沒人要了，只能這樣湊合著過了。

不過我覺得我們湊合得還行。因為你，我每天早上都能吃到熱氣騰騰的各種粥，如紅棗粥、紅薯粥，但卻沒吃過燕窩粥。不過我也認命了，紅薯粥和燕窩粥不都是粥嘛。

我是個水不離身的人，每次出門，你都會為我準備一瓶礦泉水。礦泉水拿在你的手上，我想喝了，只要一個眼神，你就會把礦泉水遞過來，我喝好了，你再接過去。每次出門，包也都是你背。和你走在一起，我始終是兩手空空，一身輕松。你總在細節(jié)上感動我，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有人疼的女人。

不過我對你也夠?qū)捜輭驅(qū)捤傻模愕墓べY由自己保管，我不知道你的年薪是多少，不知道你買了什么股票，也不知道你有多少私房錢。家里置辦東西時，你倒是能自告奮勇去買單。我給你打理一年四季的行頭，盡量把你裝備得又年輕又時尚。有人說，要想老公不出軌，首先得掏空老公口袋里的錢。有時候我也想把你的工資卡沒收了，實行從緊的財政政策。可是想想自己又不缺錢花，看看你的心思全部放在這個家上，也就作罷。

昨天和你一起散步，遇見一位老朋友。老朋友說：“兩口子挺恩愛的呀”。你說：“我們在外拉拉手兒，在家吵吵架兒。”你自編的順口溜兒，倒是我們18年婚姻生活的真實寫照。

我們的確經(jīng)常吵架，每次吵了架，你就不想和我睡在一張床上，跑去睡沙發(fā)。每次你睡沙發(fā)，女兒就很高興，把她的被子枕頭抱到我們的床上一放。比考了第一名還開心。你在沙發(fā)上睡了幾天后，會把女兒的被子枕頭從我們的床上抱到她自己的床上，大概是消了氣，你又回歸大床了。

有時單位有任務(wù)，你經(jīng)常要凌晨過后才能回家，可是你從不肯睡懶覺，因為我喜歡喝粥，你六點鐘無論如何都要起床為我煮粥。不是我不體貼你，每次我讓你多睡一會兒，你總是說：“睡夠了，睡夠了!”

今天早上。捧著你為我煮的那碗粥。我對你說，我們18年的婚姻，就像這一碗粥，平淡了點兒，寡淡了點兒。可是它不傷我的脾胃，還可以養(yǎng)生。這么多年，我真是習(xí)慣喝粥了。

有些婚姻，如一場華麗的盛宴，可是華麗背后。是冰涼的人心和辛酸的眼淚；有些婚姻，如一碗平淡的白粥，可是粥里綿延著的，是貼心貼肺的溫情和關(guān)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