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苓：中國奧運的先驅(qū)者

彭援軍

張伯苓，1876年生于天津，他是中國奧運的先驅(qū)者、南開大學創(chuàng)辦人及首任校長。張伯苓先生對教育事業(yè)的貢獻，首先在體育。中國近代教育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像他這樣傾心體育、精通體育。張伯苓堪稱是“中國注重體育的第一人”。

張伯苓以倡導愛國教育和重視學校體育，為教育界所欽敬。發(fā)展體育、增強國民的體質(zhì)是張伯苓教育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他曾多次談到：教育的目的是救國，即以教育來改造中國，但中心是“改造她的道德，改造她的知識，改造她的體魄”。為此，張伯苓積極推進全民健身和全國體育競賽活動，建國前歷任各屆全國運動會總裁判長，因教育成就卓著，先后被授予國家獎章及上海圣約翰大學、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等校名譽博士。

張伯苓于1951年2月23日因病在天津逝世，享年75歲。周恩來與張伯苓師生之誼近40年，張伯苓逝世的第二天，周恩來總理就趕來天津吊唁，并領(lǐng)銜組成治喪委員會。1986年，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和國家教育委員會聯(lián)合舉行張伯苓誕辰110周年紀念大會，南開大學敬塑張伯苓銅像，以資永懷。

張伯苓在中國奧運史上的六大貢獻

張伯苓研究的著名學者、南開大學教授梁吉生認為，張伯苓是我國奧林匹克運動的最早倡導者和奧林匹克精神的最早傳播人，是著名的奧林匹克教育家。他對奧林匹克運動有六大貢獻。

第一，最早提出中國要加入奧林匹克大家庭

張伯苓先生最早提出了中國應當關(guān)注奧林匹克運動，加入國際奧林匹克大家庭的問題。早在100年前，即1907年10月24日，他在天津第五屆學校運動會頒獎儀式上發(fā)表演說指出：“此次運動會的成功，使我對吾國選手在不久的將來參加奧林匹克運動充滿了希望。”“我國應立即成立一奧林匹克運動會代表隊”。這是國人最早提出中國要加入奧林匹克大家庭的主張。

第二，最早提出開展“遠東奧林匹克運動”

張伯苓先生最早參與了“遠東奧林匹克運動”(后改稱遠東運動會)的創(chuàng)建和組織工作。張伯苓是遠東體協(xié)成員之一，參加過第二、三、五、八、九屆遠東運動會，擔任過第二、三、九屆遠東運動會的中國領(lǐng)隊和第三、五屆遠東運動會的大會總裁判。遠東運動會于1920年被國際奧委會承認，是第一個與國際奧委會發(fā)生關(guān)系的區(qū)域性體育組織。

第三，最早提倡將奧林匹克教育編入課本

張伯苓先生最早把奧林匹克教育列入學校課程，通過實施奧林匹克教育推動校園體育課程建設。他在創(chuàng)辦南開之初就明確提出，“教育一事，尤要在造成完全人格，德、智、體三育并進而不偏廢。這體現(xiàn)奧林匹克與素質(zhì)教育目標的一致性。”尤其應當注意的是，早在上世紀20年代，張伯苓就率先把奧林匹克教育列入了體育科學教學大綱中。1929年10月印行的《天津私立南開中學一覽》(天成印字館)中“體育學科”教學大綱的“高級中學”部分就明確寫明要講授“西洋體育史綱要”和“世界、遠東、全國、華北運動會之歷史及組織法”，這是最早提倡把奧林匹克教育寫入課本的歷史見證。

第四，最早創(chuàng)立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并任中國第一任奧委會主席

張伯苓先生最早發(fā)起創(chuàng)建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并長期擔任該會的領(lǐng)導。中華體育協(xié)進會努力推進與國際奧委會的聯(lián)系，積極參加國際體育組織，先后加入了國際足球協(xié)會、國際游泳協(xié)會、國際草地網(wǎng)球協(xié)會、國際技巧協(xié)會等，并選派觀察員出席在荷蘭阿姆斯特丹舉行的第九屆奧運會。1931年，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被國際奧委會正式承認為團體會成員，這標志著中國從此成為國際奧委會大家庭的一員。

1949年，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在北京召開理事會，宣布改組為中華全國體育總會。

第五，最早促成中國奧運健兒參賽

張伯苓先生最早促成了中國運動員正式參與奧運會的項目比賽。1932年，張伯苓與張學良及體育協(xié)進會領(lǐng)導一起，積極推動我國著名短跑運動員劉長春赴洛杉磯參加第十屆奧運會，并親自為劉長春向國際奧委會報名，劉長春參加了百米比賽項目，從而開啟了中國運動員正式參加奧運會比賽的歷史。

第六，最早發(fā)起中國申辦奧運會的活動

張伯苓最早參與發(fā)起了中國申辦奧運會的活動。1945年9月7日，張伯苓主持抗戰(zhàn)勝利后第一次中華體育協(xié)進會常務理事會議，會議一致同意邀請1952年第15屆奧運會在中國舉行，張伯苓還負責“向政府商洽”此事。這是最早發(fā)起中國要舉辦奧運會的申辦奧運活動。

棄武從文，造就新人，體育為先，強我華夏

張伯苓原名張壽春，1876年4月5日生于天津。張伯苓的父親以教私塾為生，他從小耳濡目染，對私塾這種填鴨式教育深有感觸。由于家庭并不富裕，父輩無心無力供他走科舉之路，張伯苓讀了幾年私塾后便報考了時稱“新學”、不用繳納學費的北洋水師學堂。

張伯苓在水師學堂學習5年，受到了比較正規(guī)的新式教育訓練，學到了比較系統(tǒng)的近代科學文化知識，對中西文化教育的異同也有了最直接的感受。1894年，張伯苓以全校第一的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開始服務于北洋海軍。時值中日甲午戰(zhàn)爭，當時北洋海軍數(shù)量、質(zhì)量都不亞于日本，卻慘敗于對方。兵敗后的北洋海軍，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張伯苓痛感祖國國土雖大，歷史雖久，人口雖多，但是人的素質(zhì)必須提高，“必須改造人！”

此后不久，威海衛(wèi)被日本占據(jù)，后英國人要強租威海衛(wèi)，而清政府無力相拒，只能聽之任之。張伯苓親身參加了威海衛(wèi)交還一事，先看到日本太陽旗在威海衛(wèi)降下，再看到中國龍旗升起，隔一日又看到改升英國米字旗。張伯苓親眼目睹“國幟三易”，更令他毅然決定棄武從文，獻身教育救國。“念國家積弱至此，茍不自強，奚以圖存？而自強之道，端在教育：創(chuàng)辦新教育，造就新人才。”1898年，嚴修禮聘張伯苓主持嚴氏家館。這是張伯苓從事教育工作的開始。嚴修是晚清翰林出身，但思想開明，力主教育救國。他不讓自己的子侄專學孔孟之道、四書五經(jīng)，更不希望他們重復科舉做官的老路。

對學生的體育鍛煉，張伯苓傾注了極大的心血。當晚清的知識分子還是一襲長袍馬褂時，張伯苓就要求學生進行跳高、跳遠、踢球、賽跑等各項體育鍛煉。那時沒有體育設施，他就在院子里放兩把木椅，上面架一個長竹竿，作為跳高的橫桿，讓學生把長辮子盤在頭上練跳高。這在當時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罕見之舉。張伯苓在嚴氏家館講授的科目除英文、算術(shù)、物理、化學外，還特別增設了體育課。

當年西方體育傳入我國，主要是在軍隊和軍事學堂實行，而傳統(tǒng)塾館是鄙夷體育的。但此時的張伯苓，不僅大膽把體育列為私塾的必備課程，還積極地以課外活動方式開展新式體育，踢足球、騎自行車、練啞鈴等。夏季時鼓勵學生穿短褲參加體育鍛煉，士大夫階級、讀書人當時還是寬袍博帶，留著長指甲、邁著四方步，而張伯苓引進近代體育，大膽開風氣之先。

此后，張伯苓積極仿學日本、美國教育，倡辦新式學校，聯(lián)合嚴修等地方著名人士捐輸財力，創(chuàng)辦南開。1929年，他在美國考察教育時，又看到很多原本強壯的礦科畢業(yè)學生，在美國福特汽車廠做工時，竟然身體和工作效率都比不上外國人。赤誠的愛國之心，使張伯苓暗下決心：“強國必先強種，強種必先強身。”而體育，正是強國強種的重要手段。投身教育事業(yè)之后，張伯苓便將這樣的理念帶入南開學校，使更多的有志青年受其恩澤。

南開學校創(chuàng)辦后，他更強調(diào)：“南開學生的體質(zhì)，決不能像現(xiàn)在一般人那樣虛弱，要健壯起來”。于是體育教育便在南開風風火火地開展起來，各年級每周都有三個小時以上的體育課。為了強身，張伯苓十分注意體育教育的普及，可以說，南開學校是張伯苓以體育強國強種的重要試驗場，其鴻鵠之志體現(xiàn)在當時南開的每一個角落。在張伯苓的大力倡導下，體育之風吹遍了南開園，由于各項體育運動的普及和發(fā)展，校內(nèi)涌現(xiàn)出不少優(yōu)秀的運動選手和實力雄厚的運動代表隊，從董守義到郭毓彬，從中北足球隊到南開五虎，都是曾經(jīng)在天津、華北及全國各地甚至遠東比賽中威震一時的驍將猛士。他們多次在天津、北京、華北及全國各地甚至遠東比賽中獲得優(yōu)異成績。

張伯苓酷愛足球運動，他言傳身教，經(jīng)常與學生一起踢足球，不時親自帶領(lǐng)學生參加比賽。1935年以南開隊主力隊員和北寧隊組成的中北足球隊，在參加“愛羅鼎杯”比賽中，連續(xù)挫敗在天津的英國隊、俄國隊和世界隊等，獲得冠軍，成為我國有史以來第一次戰(zhàn)勝洋人而奪標的足球隊。張伯苓高興地宴請了全體隊員，席間他激動地說：西洋人嘲笑我們是“一盤散沙”，做事是“五分鐘熱度”，事實是最好的反證。足球比賽是一種團結(jié)合作性很強的運動，全隊必須團結(jié)一致，頑強奮戰(zhàn)，才能有取勝的希望，我們以此來克服“一盤散沙”，不失為一副良劑。足球比賽的時間長，緊張而激烈，必須具備堅韌不拔的精神，如以此作為服務于社會的準繩，就不會被人嘲笑我們是“五分鐘熱度”了。

“積沙成塔，積羽沉舟。”張伯苓的努力在當時的全國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被喻為“體育校長”。他還因此被推選為中國體育組織的領(lǐng)導人物。正如著名體育專家、曾任職于南開的郝更生所指出的那樣：“中國近五十年來的體育史，和張先生有不可分離的關(guān)系……數(shù)十年來，先生提倡體育的熱忱，始終不懈，其精神感召和領(lǐng)導作用，對我國體育有不可磨滅的影響，我國體育能有今日的基礎，先生之功甚大。”

注重體育是張伯苓教育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張伯苓的人才教育信條是兼顧德、智、體三個方面，而且他對德育、智育、體育都有其獨到的見解。張伯苓曾多次談到：教育的目的是救國，即以教育來改造中國，但中心是“改造她的道德，改造她的知識，改造她的體魄。”在南開大學任校長期間，張伯苓始終堅持愛國主義辦學思想和實踐，強調(diào)“德育為萬事之本”，德、智、體、美四育并進，首訂“允公允能，日新月異”校訓，教育學生“盡心為公，努力增能”，培養(yǎng)愛國為公、服務社會的人才。反對照搬歐美教育制度，主張學習西方先進教育思想，結(jié)合中國實際，以“解決中國問題為教育目標”。他認為，“教育范圍絕不可限于書本教育、智育教育，而應特別著手于人格教育、道德教育”。在他看來，德育包含著極其深刻的內(nèi)容，積極的人生觀、事業(yè)心、意志、社會公德、正直、善良、無私等多種素質(zhì)，都是衡量一個人品格的重要尺度。

而在體育方面，張伯苓則更是中國近代教育家中最為熱心體育并精通體育的“中國注重體育第一人”。張伯苓認為，國民體質(zhì)衰弱、精神不振、工作效率低，是因為國人不重視體育。這不僅是某一個人身體不健壯的問題，而是國民體弱一代一代相傳下來的結(jié)果。他說，過去一提國家強盛，就聯(lián)想到軍隊的多寡、軍火武器的優(yōu)劣，其實，國家的強弱，至關(guān)重要的是人的體質(zhì)。他根據(jù)多年的觀察，認為“在德、智、體三育之中，我國人最差的是體育”，“強國必先強種，強種必先強身”，主張“強我種族，體育為先”。因此，他對學生的體育鍛煉，傾注了極大的心血。他大聲疾呼：“南開學生的體質(zhì)，決不能像現(xiàn)在一般人那樣虛弱，要健壯起來”。1946年冬，張伯苓由美返國，對發(fā)展體育事業(yè)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他認為：“教育如果沒有體育，教育就不完全”、“不懂得體育的人，不宜當校長”。

張伯苓一生提倡體育不遺余力。他始終把學生的健康作為學校一切工作的出發(fā)點。這個思想的確立，不僅僅是出于為改變當時廣大青少年由于享受不到真正的體育權(quán)利，健康狀況極為低下的局面，更是基于他對體育在培養(yǎng)全面發(fā)展人材的教育中的重要性的深刻認識。

1917年5月，蔡元培應天津南開學校張伯苓校長邀請，到校作論德、智、體三育的演講。他闡述了體育的作用和目的，批判了舊教育不重視體育而造成的惡果。蔡元培是一個著名的革命黨人和教育家，他被毛澤東同志譽為“學界泰斗，人世楷模”，其思想在當時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蔡元培曾極力推崇過“軍國民體育”。當時，辛亥革命后不久，反帝反封建的歷史任務還沒完成，帝國主義仍企圖瓜分中國，各派軍閥連年混戰(zhàn)，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蔡元培在l912年發(fā)表的《對于教育方針之意見》一文中，闡述了進行軍國民教育的理由，把體育提到捍衛(wèi)祖國，恢復國權(quán)，維護共和體制的高度。

在南開學校，張伯苓真正將自己的教育理念付諸實踐，而體育教育成為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一所剛剛建立起來的私立學校，南開學校的經(jīng)費常常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態(tài)，但在體育教學和設施建設方面，張伯苓總是慷慨解囊，毫不吝惜。學校不僅修建了大操場，田徑場、足球場、籃球場、排球場、棒球場和網(wǎng)球場也一應俱全，甚至連當時還不多見的冰球場也可以在南開看到。此外，還有單杠、雙杠、木馬、吊環(huán)、平梯、吊繩、跳箱等多種體育器械。

張伯苓不惜重金，聘請專業(yè)體育教師來南開任教。這些體育教師大都具有高等院校體育專業(yè)的學位，有的還有在外國大學體育專業(yè)進修或者留學的經(jīng)歷。體育課在南開學校一直受到高度重視，被列為和其他文化知識課程同樣重要的必修課。南開中學規(guī)定，體育測驗不及格，或者高中三年級以前不習滿規(guī)定體育課的學生不能畢業(yè)。南開大學也明文規(guī)定，“須習滿三年規(guī)定正科體育課程者始能畢業(yè)”。體育課還有非常正規(guī)的考試，分筆試與術(shù)科兩種。筆試是考試各種運動規(guī)則，術(shù)科是考核實際運動成績，及格標準是田徑百米最低14秒跑完、球類籃球一分鐘進球筐7個。此外，跳高、跳遠、標槍、俯臥撐等，也都有一定的具體數(shù)量標準。張伯苓在南開實行體育與運動“雙軌制”，即除了規(guī)定每周三小時的體育課之外，還鼓勵同學們積極參與課外的體育活動。每天下午四點，同學們自覺放下手中的書本，一身輕松地在運動場上一顯身手，教室里面很少再有同學埋頭苦讀。有時，張伯苓那高大的身影也會出現(xiàn)在操場上，和同學們一起參加體育活動。

張伯苓認為體育運動還能培養(yǎng)學生們勝不驕、敗不餒的體育精神。他還具體闡述如何看待勝敗等問題：“本校開運動會時，各班皆力爭第一，宜也。然二十余班，不能皆得第一，終必有失敗者。失敗之后，尤須加意練習，毋得因是沮喪也。西人有言：為贏易，為輸難。輸非難也，輸而能不自餒、不尤人斯難耳。此種精神，為中國少年人所最要者，汝等共勉之”。在他看來，真正的體育精神乃是一種以積極向上的精神創(chuàng)造最佳成績以及以豁達樂觀的情緒和心境來對待失敗的態(tài)度。

張伯苓一生從事教育，先后創(chuàng)辦了南開中學、南開大學、南開女校、南開小學、南開幼兒園、重慶南開中學，承辦了四川蜀光中學，構(gòu)建了完整的教育體系，他的教育思想對我國的文化教育事業(yè)有相當影響。張伯苓親任南開大學校長30年，親任南開系列學校校長40年，為探索適合中國國情的教育模式作出重要的貢獻，使南開成為中國近代教育第一個成功的范例，為國家培養(yǎng)出一大批杰出人才，從舉世欽敬的革命偉人到蜚聲中外的科學巨子，從讀書萬卷的文苑大師到為國爭光的體壇虎將。1937年日軍炸毀南開后，他與梅貽琦、蔣夢麟共同擔任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在昆明合組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常務委員，并先后擔任保定高等學堂總教習、清華學校教務長、直隸女子師范校長、北京師范大學董事、齊魯大學董事長、東北大學校務委員會委員、中華全國體育協(xié)進會理事長及國民參政會副議長、考試院院長等職，成為我國著名的愛國教育家。

作者：中國收藏家協(xié)會書報刊收藏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