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琵年華如夢

吳敬賢

愛原來是一種酒

飲了就化作思念

而在陌生的城市里

我夜夜舉杯

遙向著十六歲的那一年

——席慕蓉

至今，我不知道汶婕當年為何會傾心于我。

汶婕是外文系最漂亮的女孩，與她最初相逢是在新學期的迎新晚會上，她落落大方地在臺上一人主持著整臺的晚會，因為有臨時加的老鄉團的節目，我在臺下匆忙地修改著節目單，不時地抬頭望她，無數次發現她暗暗地對我微笑。

圖書館內，我正在津津有味地研究著一本戀愛速配奧秘的書，身邊同班的一位男生輕拉我的衣角，“那邊有人在等你。”

汶婕就在不遠處的桌前，一雙清澈的明眸望著我。我坐到她的對面，慌亂地幾次將那本書碰到地上。她沒有笑我，深摯的表情使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那晚我們偷偷攀上圖書館的樓頂陽臺，仰望頭頂深情的皓月，我對她說了很多很多。

經常應付繁重的功課和層層的過級考試，我和汶婕并不是經常見面。每隔一兩個星期，她的短信傳來我的手機，是兩只粉色的小豬親昵靠在一起的圖片，我便在七點鐘急急地走出中文系的大樓，穿過寬闊的校園和幾塊綠地，向圖書館奔去。她似一位可心的美人，在門口的那棵香樟樹下抱著幾本書，安靜地等我。我來到她的面前，她立刻綻放的笑容像七彩陽光散射到我的心里，無限的幸福飄逸出我的眉宇和指尖。

我們若無其事地從圖書管理員的身邊走過，趁她不留神，立刻輕聲地奔向樓頂陽臺。我拉著她的手，從低矮的小門里鉆出，踏上那片被溫馨月光和星光鋪滿的圣地，那里永遠是我們快樂傾情和肆意的地方。我們背靠背地坐在窄窄的平臺上，微一側臉我便可嗅到她散發的香氣。我對她說著家鄉雪白的春麥花，開遍路旁金黃的燕子菊，滿山被秋霜染紅的楓葉，和躍出水面落上船的多情魚。她的聯想隨我的描述久久的留戀，輕輕問我：“還有嗎?”

她純真和善的表情竟使我的心境有些暗自傷感，我想輕柔地擁抱著吻她，卻又擔心會傷害她美玉般的清白。我問她，你將來會跟我一輩子嗎?她低頭不語，羞楚的表情讓我更加深愛。

匆忙的大學時光在繁重的功課和對汶婕深愛的回味中即將結束。每隔一段時間，她的兩只溫情的小豬又重新發來，而我心中的疑慮卻層層加深。我仍然問她，你愿意隨我回家鄉，陪伴我一生嗎?她久久不語，微笑地凝視著我。

一個下午，我在教室里緊張地準備著畢業的大考，她的短信悄悄傳來：“畢業前，我們分手吧。”我的心似寒冰般猛烈破碎，融化成淚水在身體內不停流動。

那晚，我獨自一個人攀上圖書館樓頂的陽臺，反復地擦拭我們曾經停留過的每個地方，希望能夠將她永遠地從我心里擦去。

直到天已大亮，我才疲憊地坐在那條曾經互相傾訴時坐過的窄窄的平臺。手機猛然響起，她的短信又傳來：“錯了，那條不是給你的。”

手機悄然落地，我更加傷心欲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