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之變,李自成率領的農民起義軍攻陷京城。1664年3月29日,明崇禎皇帝朱由檢在煤山自縊。清兵入關揮戈南下,鋼刀霍霍,“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消息不脛而走。八大山人朱耷時年19,才情俊逸,遭此國破家亡的痛苦,每日以淚洗面,眼看明室江山和宗室家園一朝滅亡,昔日河山的主人,淪為被鎮壓的對象,山人前思后想,心里實在難以平衡,他在斗室中踱來踱去,雙目一閉,史可法在揚州抗清殉節的情景,歷歷如在眼前,不禁揮毫寫下一幅楹聯:
時局類殘棋,楊柳池邊懸落日;
衣冠復古處,梅花冷艷伴孤忠。
某日,在寧都翠微峰講學的丘邦士來訪八大山人。丘君博學多才,身材高大,足智多謀,與山人素有舊交。丘見金陵已破,贛省危在旦夕,洪都也兵荒馬亂。大有草木皆兵,驚弓之鳥的狀態。山人見有朋自遠方來,心中暗自忖量,恢復明室江山,后繼有人。兩人相見,情投意合。山人命家人拿來酒菜,共敘復國大計。因為這是一件人頭落地的大事,特地在夜深人靜的時間,選在最后進的小花廳內。室外還找來了山人的親信看守,再請了山人好友二人,共商軍情,保持絕密。
在一盞半明不滅的油燈下,山人挑亮了燈頭,家人加滿了燈油。丘邦士急不待緩地搶著說:“金陵已陷。明室危在旦夕,爾等應即組織地方人力、物力。光我神州……”山人不等丘君說完,也急忙搶著說:“閣下對光我神州收回失地有何高見?”丘答曰:“孫子用兵素有‘兵不再籍,糧不之載’的作戰方法。趁清朝還未站穩腳跟。聚集精銳,從速反撲,當可死里救生。古人用兵,在于速戰速決,取其不意,攻其不備,明朝江山,當有希望。”山人聽完這番話后,思索片刻,笑曰:“爵拜南寧侯的左良玉大將。他一向忠于大明,何不秘函給左將軍商議,請他出兵討清,意下如何?另一方面,我們再在南昌籌募軍餉,征集或抽調撫州、南豐、東鄉等地軍糧和軍隊,并擬在樵舍建立糧庫、軍藏,作為補給基地?!鄙饺私又终f,“民以食為天,打仗沒有糧食怎么行哩?第一便要把糧庫加緊建成。軍糧才可以順贛江而下,直抵金陵?!?/p>
經過一夜周密的計劃,次日一早便開始行動起來。八大山人首先寫了一封給左良玉將軍的信,請他即速誓師聲討,搗平金陵。另一方面。山人又寫信給撫州僉事曾益、御史揭重照等及南豐、東鄉、都昌、廣信等地的官員,迅速組成抗清力量。聽候指揮,準備決一死戰。
左良玉將軍接信以后,見山人在南昌方面做了他的后盾,心中已無后顧之憂,立馬誓告三軍,起兵聲討,先陷九江,首戰告捷。捷報頻傳,軍心大振,戰爭進展十分順利。大有長驅直搗金陵之勢。后方樵舍軍糧、軍隊、火藥、弓箭。也連夜繼運湖口,聽候命令。這時,金陵清兵,見九江這重要港已落入左良玉手,非常焦急。不料,天不助明,左良玉將軍在軍中突然吐血。一病不起,在軍中病亡。噩耗傳來。軍中悲痛,正在這緊要關頭,忽然跳出一個壞蛋。那人便是馬士英的死黨黃得功。他趁著機會向左軍反撲過來,左軍因主帥突然病亡,軍中無人統率。懦弱無用的左良玉三子左夢庚,倉促應戰,當時便吃了一個敗仗。左夢庚貪生怕死,又被清廷的威脅利誘所蒙蔽,最后同意總兵周聲桓的意見,率兵十萬,拱手向清英親王阿濟格遞上投降書,甘當出賣明朝江山的叛臣。于是,清軍不費一兵一卒,輕取江西。
清廷的黃龍旗插上南昌城頭后,八大山人年僅20歲。他見大勢已去,國破家亡,無力挽救,不禁心灰意冷,于是削發為僧,遁入空門。不久,又易裝為道士,一生以詩畫自娛。八大山人作畫,常以獨腳鳥、枯葉荷以寄其志,頗有文天祥、謝疊山的氣節和風度,從八大山人的書畫中,可以看出他的感慨以及含蓄的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