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淳熙八年,江西大荒。南昌街頭到處都是饑餓的人群,而一些不法奸商卻乘機囤積居奇。抬高糧價,擾亂市場,害得老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這一年,抗金愛國將領大詩人辛棄疾奉旨到南昌來做知府(當時南昌叫隆興府)。并兼任江西安撫使。辛棄疾走馬上任的第一天。他一不騎馬,二不坐轎,身穿一件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深入到大街小巷去體察民情。當他聽說章江門外贛江與撫河匯合的地方有條米市街,交通便利,人口稠密,是全市買賣大米的集散市場時,便信步向章江門走去。
米市街有個大米商,姓朱名榮壽,生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為人十分陰險,臉上卻常常皮笑肉不笑地的掛著一絲笑容,老百姓都叫他“笑面虎”。笑面虎家有巨富,在米市街上開了十幾家米鋪,沿江碼頭的糧船十有七八是他家的,合起來號稱“朱榮壽米行”。朱家米行倉庫時的糧食堆積如山,但他卻黑著良心在米行門口貼了張告示:
“今年荒歲,糧米歉收。本行倉庫已空,七天之內,無糧出售,特此敬告,乞鑒。”
窮苦百姓明知笑面虎是在有意哄抬糧價,但因他與官府有勾結,所以誰也不敢惹他。
這天,正好是他停止賣米的第五天,只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堆人圍在朱記米行門口。哭哭啼啼哀求他積德行善,賣點米給大家吃。可是笑面虎不管外面怎樣呼天喊地哭吵咒罵,他就是不肯開門賣米。這時,一個虎背熊腰的后生擠到門口,雙手用力推門說:“朱老板,請你行行好,開門賣米吧!”
笑面虎從門縫里朝外一望,見門外圍滿了人群,害怕眾怒難犯,便打開一扇小窗,伸出個肥腦袋來,滿臉堆笑地說:“各位父老鄉親,不是我朱某人不賣米。實在是倉庫里無米啊!待過幾天我收購到了再賣吧,請大家多多諒解!”
后生一聽就火了,吼道:“五天前,我親眼看見你家進了好幾船米,怎說倉中無糧?”
“后生呀,莫發火呀!親不親,故鄉人。我朱某人也不愿看到鄉親們挨餓呀!”
“那好,你就開門賣米吧!”
“哎呀,這可不行呦!那一點糧米是留給官府吃的,要是都賣給了你們,知府大人和縣太爺吃什么呀?”笑面虎故意抬出官府來壓人。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五綹胡須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操著山東口音說:“請問朱老板,全都留給官府吃,那百姓吃什么?我勸你還是趕快開倉賣米吧。”
笑面虎聽到這洪亮的山東口音,覺得很奇怪,忙瞇細著眼睛打量起這個陌生人來。過了一會,他皮笑肉不笑地說:“是路過這里的外鄉人吧?你不了解本地情況。何必多言?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
山東大個子一聽此話,更加氣憤地反問:“假使我偏要管呢?”
笑面虎三角眼一翻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我要告你煽動百姓。聚眾鬧事!”
山東大個子縱身哈哈大笑道:“好一個煽動百姓,聚眾鬧事!我問你,官府與百姓相比,到底誰重要?”
“這還用說,當然是官府重要呀!”
“簡直是胡說八道!君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這點道理你都不懂么?我再問你。假如沒有百姓,哪來的官府?假如沒有老百姓種糧食,你還開什么米行?恐怕連你和縣太爺也一起餓死了吧?”
這一連串的問話,問得笑面虎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百姓們見了高興得跳起來,而笑面虎卻氣得渾身發抖,鐵青著臉吼道:“你。你是什么人,膽敢到南昌來煽動百姓鬧事!”
山東大個子摸著胡須冷笑道:“你問我么?我就是辛棄疾。”
笑面虎一聽。嚇得面如土色,渾身像篩糠一樣。原來這個山東大個子就是新上任的南昌知府兼江西安撫使辛棄疾!于是笑面虎連忙大開店門。雙膝跪地,叩頭如搗蒜似的說:“原來是知府大人駕到,小的委實不知,還望大人恕罪。請辛大人堂上用茶。”
百姓們聽說這位山東大個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抗金英雄、愛國詩人辛棄疾時,嘩啦啦一起跪了下來,齊聲高喊:“辛大人為我們做主!”
第二天,從知府衙門傳來了笑面虎被關進監獄的消息。
接著,南昌城各大街小巷都貼出了“嚴懲奸商囤積居奇。閉糶者配,強糴者斬”的布告,并在城門口設點施粥,救濟災民。米市街各家米鋪也恢復了營業。這樣,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穩定了市場糧價。消除了混亂現象。
緊接著,辛棄疾又在滕王閣上召開了一次治荒會議。南昌府、縣的大小官員、商賈、鄉紳、孺生、市民代表均參加了會議。人員到齊后,辛棄疾緩步登上滕王閣,令衙役把官府中所有的官錢銀器,全數抬了出來。辛棄疾朗聲說道:“今歲江西大荒,我奉旨到此治理荒政。朱榮壽囤積居奇。抬高糧價。現已收監待審。今本府盡出府庫官銀,購買糧食。還望各位推舉賢能干才。四出購運糧米。以度荒年。”
滕王閣下成千上萬的老百姓聽到這一決定,歡聲雷動,奔走相告,高呼“辛青天”。都說:“有辛大人做我們的父母官,我們南昌人就有命活了!”
辛棄疾派往各地購買糧食的人,都竭盡全力收購。日夜兼程運輸,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大批的糧食從水陸兩路運到了南昌。辛棄疾立即命令在德勝門、章江門、廣潤門、惠民門、進賢門、順化門、永和門等七處城門腳下賣米。購糧的百姓井然有序,南昌百姓終于度過了荒年。
當時,信州府也鬧饑荒,知州謝源明派人到南昌府借糧,有些官員不同意,辛棄疾就說:“均為赤子,皆王民也。”于是把十分之三的糧食送給了信州。后來。辛棄疾被奸臣誣陷而遭貶謫。不得不離開南昌。臨行,全城百姓焚香跪送,辛棄疾一一告別。騎著馬緩緩離開了南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