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導演李玉的第一部片子是地下電影,名字叫《今年夏天》,英文片名是《魚和大象》,取自影片中的兩個意象。影片講了三個女人的故事,女性犯罪,女性與家庭和社會,同性戀,每個人面臨的困境及傷痛,平靜、細膩、寫實,又不乏一些黑色幽默的片斷。當時做訪問,李玉也提過,之所以選擇同性戀這個角度,其實是希望更清楚地表達她的女性主義觀念。
第二部電影《紅顏》知道的人要更多一些,得了一些獎,也在國內公映過,講一對母子之間的曖昧姻緣,依然是她沒有表達盡興的女性主義,依然平靜、細膩、寫實,雖然那些暗流一直都在。
《紅顏》之后李玉獲得了一筆較大的投資,結果就是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這部《蘋果》,結果就是范冰冰的露點不露點成了最大的賣點,結果就是電影局對影片進行了五十多處的刪改。
還是說未刪節(jié)版,故事可能有些老套,但老套未必不真實。范冰冰扮演的洗腳妹劉蘋果因為洗腳城老板梁家輝一次偶然的強奸事件被老公佟大為恰巧撞見,并被疑懷上了梁的孩子,引發(fā)了之后一系列漸偏離正常生活軌道的事件。之后的一連串事件看起來是佟大為一手策劃的,而梁家輝老婆金燕玲也是知情考,甚至某種程度上也是事件的幕后推動者。四個人的目的與動機部不相同,相同的是面對這一事件暴露出來的同樣的軟弱與迷茫。還有一條副線,和主線的進展關系不大,就是范冰冰洗腳城好友小妹的墮落與被害,當然這條副線的結局也強化了范冰冰的某種決心。
也可以說《蘋果》依然是女性主義的,或者說依然有資格去貼這個標簽,理由是片中最大的受害者、最無辜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女性,小妹啊,劉蘋果啊,甚至是王梅。但事實上《蘋果》是李玉關注視角的一次擴張,不再是稍嫌狹隘的女性主義,而是所有人,兩性,所有階層的迷失與生存困境。
《蘋果》最開始的片名為《迷失北京》,因為其中的政治意味被電影局強令修改。怎么說呢,“迷失”肯定是沒錯的,《蘋果》的大主題就是在講這個,但有關“迷失”與北京的關系,其實換到另外一個城市似乎也同樣成立。影片中有許多北京標志性的外景,以及日常生活畫面,用晃動的鏡頭呈現(xiàn),總體來看其實意義不大,甚至稍顯刻意,所以也不禁讓人懷疑導演的動機。這是《蘋果》不太讓人滿意的地方,喪失了李玉以前兩部影片可貴的單純,有些野心在里面了。
再說《蘋果》中的床戲,前半部分非常密集,范冰冰和佟大為兩場,范冰冰和梁家輝、佟大為和金燕玲各一場,另外還有梁家輝的招妓戲,不要說電影局,即使作為普通觀眾,也要懷疑這么些床戲的必要性。電影中的色情,究竟作為什么目的存在才是真正合理的?這個不是我們能夠回答的問題。但是要么坦白,要么含蓄,居于兩者之間的模糊曖昧在藝術上可能并不可取。單說《蘋果》中的床戲,究竟有沒有必要?如果必要,如果是對梁家輝強奸事件的一個鋪墊,對人物性格、人物關系的一種補充,對真實性的一種追求,那么范冰冰的堅持不露點又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情理,導演的煞費苦心難免讓人有跳戲的瞬間,同樣是喪失了某種單純。
影片故事上,《蘋果》比之李玉前兩部作品并沒有復雜多少,《蘋果》的失誤在對人物刻畫的過于筆墨平均,想說的東西多了,就不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影片中所有人都在迷失,但呈現(xiàn)出來的僅僅是一個狀態(tài)。有些顯得缺少緣由,比如佟大為對錢的執(zhí)迷沒有一個合理立腳點,最后的迷失也沒有一個像樣的轉機,他對待金錢同劉蘋果的態(tài)度部有些曖昧不清:有些顯得過于倉促,缺少感染力,比如小妹,沒有故事,只有結局;有些又蒼白空洞讓人摸不到頭腦,比如范冰冰的整個內心世界,她的矛盾與傷痛都沒有得到有力的表現(xiàn)與挖掘;其中比較好的是梁家輝、金燕玲的迷失,拍得算比較豐滿、有層次感,他們所代表的另外一個階層的迷失,基本上是華語電影中的盲點。
事實上這些部是小瑕疵,回顧2007年,真正對中國現(xiàn)實、中國當下有所關注,對經濟、欲望加速膨脹后人們普遍的迷茫與失措有所瘁察與同情,展現(xiàn)出電影藝術娛樂之外的另一層價值,《蘋果》絕對是排在第一位的華語電影。
責編 布 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