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歷來是中國詩、書、畫創作的基礎,尤其是傳統的中國花鳥畫創作,自宋代以后,十分講究“意象”。因此,考量它的優劣,關鍵不在于機械寫實,而在于創造“意象”。所謂“意象”,就是“以象寫意”,即作者通過對客觀事物的觀察,充分發揮自己的思維想象來描繪事物,以表達自己的心愿及情感,從而賦予作品豐富的內涵和情趣。用傳統的術語概括,就是唐代張躁在論畫中所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筆者從事陶瓷花鳥畫創作十余年,從學習花鳥畫發展史和探討創造“意象”的途徑入手,發現古今許多花鳥畫優秀作品的創作大多與漢語修辭方式有著深刻的聯系,即借鑒漢語修辭方式(如比喻、擬人、雙關、通借等)的語言途徑,融入花鳥畫的創作,使花鳥畫與自然、社會、人生和倫理道德實現了巧妙的融合,從而為花鳥畫創作拓展了廣闊的思路和發展空間。
花鳥畫“意象”創造,始于唐宋。尤其在宋代,由于趙宋王朝最高統治者的重視和倡導,一個由專業畫家參與的宮廷畫院應運而生,花鳥畫創作開始有了一個長足的發展。在文人畫的推動下,這些具有深厚文化內涵和審美意蘊的花鳥畫創作不再僅僅是為了純粹的賞心悅目,而是開啟了一個藝術形象從屬和服務于某種觀念和文化的時代。正如《宣和畫譜(花鳥敘論)》所載:“花之于牡丹、芍藥,禽之于鸞鳳、孔翠,必使之富貴,而松竹梅菊,鷗鷺雁鶩,必見之幽閑,喬松古柏之歲寒磊落,展張于圖繪。有興起人之意者,率能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臨覽物之有得也。”其中:“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道出了花鳥畫藝術“比興移情”的本質特征。比興移情的手法,就是通過具有隱喻和擬人化的語言途徑,對具有象征意義的繪畫對象進行精神遐想,拓展描繪。如作為富貴象征的牡丹一類畫作,曾成為畫壇主流,深受民間青睞和賞識;梅、蘭、竹、菊則被士大夫階層擬人化,作為君子、氣節的象征而受到推崇。
清代時期的花鳥畫創作,有一段時間表現為對單純視覺藝術的追求,僅求形式上的唯美,從客觀上看,這是花鳥畫得以廣泛普及和傳播的主要原因,然而,當以八大山人和后來“揚州八怪”為代表的揚州畫派出現以后,面貌有了較大的改觀,他們通過對花鳥的擬人化構想,對世俗社會各種現象進行針砭或褒獎。以鄭板橋為例,他一生風流雅謔,憤世嫉俗,怪客成癖,其大部分畫作,幾乎大都以蘭、竹、石為創作題材,將他的情感寄托于中,以表達他潔身自好、剛直不阿的性格與氣節。
進入近代,為反映民眾對未來生活的追求和希望,廣大作者普遍借鑒擬人、雙關、隱喻等手法,將諸如“大吉大利”、“榮華富貴”、“福壽延年”、“連年有余”這類含有民俗性文化的美好字眼與內容,融入自己的作品之中,即使是一些畫壇的名家高手,如任伯年、吳昌碩、齊白石等,也每每以此為題材,傾情創作,使之成為花鳥畫創作的主流方面和大觀景象。這些大都帶有某種象征性、觀念性、世俗性的繪畫作品,對當時乃至今天的花鳥畫創作都具有久遠和深刻的影響。
另外,現代漢語中的形聲字占了通用漢字的80%以上,同音不同義,同音不同形的漢字,以及由此而組成的詞語和詞組,也為花鳥畫“意象”創作和情感表達提供了途徑和空間。以大家熟悉的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張松茂先生為紀念香港回歸而創作的大型粉彩瓷板畫為例,畫面是盛開的紫荊花和牡丹花簇擁在一起,相互映襯,相映生輝,題名是“紫歸牡懷”,實際上是“子歸母懷”的諧音。又如高級工藝美術師余欣先生為慶祝2008奧運會在北京召開而創作的“和為貴”青花斗彩石榴瓶,畫面以荷花、鱖魚為主題,“荷”與“和”同音,寓意“和為貴”,深刻體現了人文奧運,以人為本,實現人類和諧發展與人類和平的主題。總之,這種以“通借”方式,融入花鳥畫祥瑞題材創作的實例不勝枚舉。
借鑒漢語修辭方式的語言途徑,融入花鳥畫的“意象”創造,比興移情,這是花鳥畫創作的傳統。通過這些手法,可以使作品突破語言的局限,使作品含義更深更廣,從而引發人們的意念、聯想,達到緣物寄情,借景抒情的目的。隨著時代的進步和人們審美情趣的不斷提高,花鳥畫比興移情也必須與時俱進,要在不斷提高自己文化素養的同時,更加地深入生活,緊密結合當前改革開放和建設小康和諧社會的實際,進行“意象”創作,只有這樣,才能創作出具有生活氣息和時代氣息,充滿意境張力和內涵張力的優秀花鳥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