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不要動。”
是許莉蘭的聲音!李彬激動地想站起身,可雙腿失去了知覺,根本不聽使喚。“莉蘭,真的是你?”
“是我,這兒就剩下我們兩個了。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嗎?”黑暗中,許莉蘭撫摸著李彬的臉,李彬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許莉蘭的懷里,而自己的兩條腿已經……
這是一次發生在地下1450米深處的可怕的冒頂塌方事件。而李彬和許莉蘭存身的地方,恰恰是兩塊巨石斜支起來的一小塊空間。
聽到許莉蘭的話,李彬不禁啞然失關。苦苦地愛了6年,竟然是以這種近乎殘忍的方式走到一起,老天真是不公!
6年前,同在一所煤炭技工學校讀書的李彬與許莉蘭真心相愛了。可是,就在兩人商量著操辦婚事時,一場礦難卻讓他們不得不痛苦地分手。李彬和許莉蘭的父親同在一個工段工作。那天,許莉蘭的父親在煤層上打眼,安裝雷管,李彬的父親負責遙控爆破。誰也沒有想到,許莉蘭的父親還設有撤離到安全地帶,雷管就炸響了——許莉蘭的父親被炸成了植物人!
這場至今也沒查清楚原因的礦難發生后,許莉蘭的母親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堅決不同意兩人結合。看著母親一天天憔悴消瘦下去,許莉蘭做了讓步,含淚嫁給了一個下黑口的礦工。
下黑口,就是在沒有多少安全保障的私人井口采煤,盡管腦袋懸在褲腰帶上,可工錢給得高。許莉蘭結婚后,為了支付植物人父親高昂的護理費用,也跟著丈夫下井采煤。好景不長,礦難又一次奪去了許莉蘭丈夫的生命,許莉蘭也瘸了一條腿。
李彬深愛著許莉蘭,他一直沒有結婚。而且,許莉蘭轉到哪個黑口,他也跟到哪個黑口。
昨天傍晚,兩人都上夜班,坐著纜車剛下到井底,李彬在巷道里又攔住了許莉蘭。
“莉蘭,嫁給我吧。我等了你6年了!”“可我是個瘸子……”
“我不在乎!”“我有一身的債,可能下一輩子黑口都還不清……”
“我不在乎!”李彬緊緊地握住許莉蘭的手,“莉蘭,嫁給我,好嗎?”
自從許莉蘭的丈夫死后,李彬已記不清多少次向許莉蘭表明心中的愛了。可許莉蘭一想到母親那愁苦的臉就點不了這個頭。
沒想到,她拒絕了他,災難還是降臨到了兩人的頭上。礦燈被撞碎,空氣越來越稀薄,肚子咕咕地叫,身體逐漸變冷——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
“莉蘭,我們在井下多長時間了?”“大概……三天了吧。”許莉蘭聽懂了李彬的意思。礦上的人要重新清理出這條巷道,至少需要五天時間,還得是異常順利。因為這是黑口,萬一礦主放棄了搜尋,他們就再也見不到陽光了!這對等了6年的李彬來說,簡直是太不公平了!
“李彬,我們結婚吧。我們去陰間的路上做一對夫妻,不會覺得孤單……”許莉蘭幽幽地說。
“不!”
許莉蘭怔住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李彬竟然吐出了一個“不”字!
黑暗中,李彬撫摸著淤積著血痂的雙腿,悲楚地想:我說過要好好照顧莉蘭一輩子的,可如今雙腿斷了,就算能活著出去,自己也是個徹徹底底的廢人,不但誓言不能兌現,還需要莉蘭來照顧自己一輩子。我不能拖累了她!李彬找了個借口:“莉蘭,我沒有戒指……”
許莉蘭當然清楚李彬在想什么。當她的手要握住李彬的手時,驀地觸到了一根雷管的導線。
許莉蘭將軟軟的導線繞在手指上,精心地一圈一圈地纏著,編織成了一只戒指。她把戒指送劉李彬的手里,握著李彬的手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李彬,你給我戴上戒指,你就是我許莉蘭的丈夫……”
李彬心頭一熱,無聲的淚水涌出了雙眼。他勉強支起身子,緊緊地抱住了許莉蘭,失去溫熱的嘴唇終于吻在了一起……
四天后,救援人員終于清理出了巷道,找到了昏迷不醒但吻在一起的許莉蘭和李彬。在醫院里搶救了一天一夜,兩人竟然奇跡般地生還。從此,煤城雞西市多了一對夫妻,一對只有一條好腿的夫妻……
編輯 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