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你的瓜子兒（作家素描）

年之久，遠遠超過一般情侶。后面這5年也不是如何疏遠了，只是她的家庭成員增長太快，朋友的地位逐漸旁落罷。須一瓜自稱：除劉小易是親生外，最近又把寄養(yǎng)的吉米寶貝據(jù)為己有。當吉米的親媽回來探訪時，須一瓜與吉米心有靈犀，共同扮演了水濃于血的感人場面，遂把人家嘴邊的囁嚅硬生生給堵回去了。第二天，竊喜不已的須一瓜，心安理得給吉米交錢辦了戶口。為表示慶賀，從手機里發(fā)來一幅彩照：在她和一對小寶貝的重疊笑容下面，還重疊著好些根涂了蔻丹的腳趾頭，不知分別是誰的。她家買新車前曾與我約法三章，許我第五個剪彩，我深感鼓舞，半夜笑醒好幾回。其實車買了很久才輪到我入座，下車時我渾身上下毛茸茸的。因為劉小易和吉米其實都是一對披著狗外衣的小男孩。

須一瓜名聲大振后，很多人驚呼，以為天上掉下個須妹妹。其實，須一瓜出道還是挺早的，就像上基金網(wǎng)查歷史凈值一樣，淘一淘文學界，就會發(fā)現(xiàn)須一瓜其實是一只資深原始股。早在1988年全國小小說大賽中，福建邊遠山區(qū)的小女孩須一瓜（那時叫徐平），不經(jīng)意就獲得了一等獎（那年頭的文學獎項高高在上，含金量十足，是操作不來的，可惜沒有多少獎金）。得獎以后，徐平左右開弓，一口氣寫了十來個那種東東，幾乎被《小小說選刊》一網(wǎng)打盡，直至她自己都膩味了。

1990年，我和已故的作協(xié)秘書長袁和平等人，在省作家協(xié)會那窄長的辦公室里，醞釀全國“青創(chuàng)會”的人選，徐平的名字一經(jīng)提出，即無異議通過。彼時，我們大家尚未親睹芳容，連電話也沒通過，否則，至少袁和平同志很難保證公正清明。須一瓜的聲音是太特殊了，蠱惑性太強了。當她極其嬌媚地把地板說成“地綁”、把南方說成“囊方”，很少有男同胞的耳朵不軟乎得像爐火旁的蜜蠟。那年冬天開往北京的列車上，徐平兩邊的座位之擁擠暢銷，幾乎需要投標競選。就連平時很難欣賞同性的本省女作家，回來后也宣稱：放眼看去，與會女作家中，我們徐平不算數(shù)一嘛，至少數(shù)二。

我認識徐平，并非因為她的“小荷尖尖角”。15年前，她那支展露的頭角一個猛子扎進生活的漩渦里，很快從福建文壇消失，卻從廈門一個共同朋友的廣告部里冒出來，就在我的鼻子底下。唉，怎么都想不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真叫人著急啊！也許因為名字太熟悉，一接觸就粘上，竟無痕可尋。

徐平懷里揣著一張派不上用場的律師資格證書，在廣告業(yè)里轉了一圈，頻頻贈送樣品給我們，讓我們日新月異。兩年里，她把小小廈門島兜了個底，結識的朋友之多，讓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廈門人自愧弗如。1995年她進入《廈門晚報》，當上法制記者，抿直短發(fā)，穿起高幫靴子咯吱咯吱滿街跑，在法官與警察之間左右逢源。我們都慶幸有她罩著，搶銀行可能不夠氣力，干點偷雞摸狗什么的，自然有她擔當吧？再后來，徐平的魅力范圍迅速擴展到各行各業(yè)，愚笨的我看來，幾乎沒有她辦不成的事。

從此，大事小事都賴上她了。1996年我在德國，丈夫和兒子要去探親，一家子都出國在那種年頭很讓人生疑，幾乎拿不到護照。由于有了徐大記者在公安系統(tǒng)的鼎力周旋，我和家人終于在柏林相聚。這算是大事。小事諸如保姆春節(jié)回鄉(xiāng)探親買不到長途車票，徐平也能七拐八彎打好些個電話，把車票弄到我的手（須知現(xiàn)代家庭里，再沒有比保姆的展顏更叫人如釋重負了）。由于徐平，我的應事能力越發(fā)萎縮，很覺沒面子。某一天，我奮發(fā)圖強自己去眼科醫(yī)院，檢查我的黃斑裂孔。醫(yī)院里是那樣擁擠嘈雜，醫(yī)生護士黑著臉，我被點上藥水擴瞳后，四處碰壁，只好電話求助。徐平立即趕來，巧笑倩兮，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一切擺平。徐平的電話號碼是朋友們的“民間110”。

自以為是徐平最好的朋友。被蕭春雷作家嚴重打擊，他說：從前我也以為是徐平的好朋友，進了報社才知道，徐平的好朋友有一卡車呢。都說中國人好窩里斗，同事之間很難成為密友。而徐平卻能把同事變成死黨，還在我們中間扎下根，并且極其可恨的，總在飯桌上熱火朝天地討論報社工作。從首席記者到要聞部副主任，徐平現(xiàn)在被一紙公文美化成：終身榮譽首席記者。報紙的大頭頭自然也是她的哥們兒，這個頭銜專為她設立，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我們都以為徐平是俠義豪爽的，“樂善好施”的，無私奉獻的；其實不然。等到徐平蛻變成為須一瓜，我們才明白，原來她別有用心哪。這十年的生活積累，都在她的電腦里熱騰騰地發(fā)酵著變異著化學反應著，五味雜陳，把讀者的胃口都吊起來了。自須一瓜的《你是我公元前的熟人》在東北《作家》雜志發(fā)表后，立即引起文學雜志界的注意；2003年，她的創(chuàng)作被譽為年度最生動的文學景觀之一；接著她的《淡綠色的月亮》《蛇宮》，使她獲得2003年度華語傳媒大獎；從此屢屢進入各個版本的年度小說排行榜。有關須一瓜的這些信息，都是我剛剛從朋友那里問來的。她自己不說，我又閉塞，除了封殺她的稿費獎金用來請飯外，我們平時不大關心她是不是一個當紅女作家。

直到上個周末，專欄作家連岳（據(jù)說他現(xiàn)在火爆得很）請我們去酒吧，逐一介紹給老板。介紹舒婷時，老板很高興，說：什么時候也給我們柜臺供應點時尚雜志吧？他以為我是書報亭呢。輪到須一瓜閃亮登場，咳，那老板頓時暈頭轉向，兩眼發(fā)直：“你是須一瓜？你就是須一瓜！”他一下子拎出五瓶法國葡萄酒。當然，最后還是連岳買了單。

據(jù)說易中天的粉絲們自稱乙醚。也就是那個晚上，連那個小老板在內，大家舉杯對須一瓜申請：我們都是你的瓜子兒。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