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夕,我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寄自外地的包裹,打開一看,是一盒月餅。包裹里還夾著一張精美的賀卡,上面寫著:
黃老師:
中秋節即將來臨,學生在遙遠的小城為您送上一縷輕輕的問候。也許我不是您最優秀的學生,但您是我最敬愛的老師,也是我最親的親人。您還記得六年前的那個中秋節嗎?正是您的關愛改變了我的一生。這盒月餅是我用去年的獎學金買的,請老師收下學生一片心意。明年我就要畢業了,我也會像您一樣去關心、呵護我的每一位學生……
您永遠的學生 葉迎春
合上賀卡,我的思緒又回到了六年前。那時我師范畢業,剛接手一個新班沒幾天,我就注意到一個與眾不同的男生——葉迎春,他臉色蒼白、憂郁,上課的時候從不舉手發言,偶爾與我的目光相遇,也總是迅疾垂下他的眼瞼;課間也是獨來獨往,從不與同學一起游戲。我想他的內心世界里一定蘊藏著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于是我試圖接近他,可他總是對我心懷戒備,頑固地守護著他心靈中的那個堡壘。即使有時在走廊里與我不期而遇,他也總是輕輕叫了聲“老師”便匆匆離去。
我決定要弄個明白。我和他原來的班主任進行了交流,還找了他同村的學生進行了解,果然,他有一個很不幸的家庭。在葉迎春五歲的時候,他父親因為車禍去世,他母親瘦弱的肩膀因無法托舉超負荷的生活重壓,不得不改嫁。現在葉迎春在他爺爺奶奶的撫養下生活。家庭的不幸給他的心理帶來了巨大的陰影。他怕和同學交往,怕同學歧視自己,他總是封閉著自己的內心,這種孤僻又逐漸演變為深深的自卑。
我找來了班長,要班長千方百計地接近葉迎春。在班長的帶領下,一些同學開始在他周圍說笑,并有意無意地拉他到同學圈子中去。遇到一些班級活動,主動請他出謀劃策。
我決心讓他從家庭的陰影里徹底走出來。很快就到了中秋節,放晚學的時候,我找到葉迎春:“今天是中秋節,老師一個人在學校很寂寞,你愿意來陪老師嗎?”葉迎春疑惑地看著我,猶豫再三,還是點頭答應了。我讓他先回家洗個澡,順便跟他爺爺說一聲,免得家人牽掛。
華燈初上的時候,葉迎春來了。當推開我的宿舍大門,他一下子愣住了。餐桌上擺放著一只鮮奶蛋糕,上面還插著12支五彩的蠟燭,旁邊還有一盒月餅。我忙招呼他:“來吧,葉迎春,今天是中秋節,也是你的生日,對不對?”葉迎春一臉的驚訝:“黃老師,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故作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快過來,別傻站著,快來吹蠟燭吧。”葉迎春激動地走向蛋糕,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下子就把蠟燭吹滅了。當他張開眼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晶亮的眸子里閃爍著愉悅的神情。接著,我們一起吃蛋糕,品月餅。我那簡陋的宿舍里不時傳出他稚嫩的歡笑聲。
晚上,我送他回家的時候,葉迎春牽著我的手對我說:“謝謝您,老師。您知道嗎?長這么大,還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這個中秋節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節日。老師,我會報答您的。”我撫摸著他的頭,對他說:“老師不需要你的報答,你只要把書念好,老師會更喜歡你的。”葉迎春抬頭注視著我,然后鄭重地點了點頭。
很快,葉迎春小學畢業了,他以高分考取了鎮中,再后來又進了師范。現在,事隔幾年,他居然還深深惦記著那件事。想著,想著,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雙憂郁中釋放著希望的光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