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瑣談

維·阿斯塔菲耶夫是蘇聯上世紀七十年代成熟并引起人們關注的一位作家。他的成名作，也是最能反映他藝術風格的作品，是長篇小說《魚王》。

上世紀七十年代。是蘇聯文學一個轉折的時期，此前在二戰題材中也好。在社會主義建設題材中也好，所表現的那種莊重的頌歌式色彩，逐漸轉變為挖掘生活本身所包含的道德意義，并尋找和思考這個意義的社會解釋。

想必，當時的蘇聯文學既然處在轉型時期。泥沙俱流的現象也就在所難免。莊重與輕浮、沉著與焦躁都會同時存在。因此阿斯塔菲耶夫在《答<書的世界>記者問》時才會有如次的表述：寫作需要的是全副心靈，而不是趨附時尚……但是那個尋找和思考道德意義的時代特征，在有責任心和明白世道事理的作家中畢竟非常普遍地存在。而作為蘇聯那個時代有代表性的作家，這個時代的文學特征在阿斯塔菲耶夫的作品中，在他的《魚王》中當然也就會有充分的體現。

《魚王》是一部由十二個中、短篇構成的長篇小說。它通篇并沒有一個貫通式的情節主線，而是每一個中短篇都講述一個可以單獨成章的故事。但所有故事產生的地理背景是一致的，人物時隱時現的在不同篇章中出現，情節上也有斷續隱約的照應。

對于我們來說，阿斯塔菲耶夫小說是有意義的，也就是說，正如許多優秀小說家一樣，他的創作對于其他創作者來說，都含有可以借鑒的經驗。阿氏的小說中常有一些類似于議論的閑筆，一般來說，這幾乎是犯忌諱的，小說里怎么能有議論呢?但他的小說中的議論，卻并不讓人感到別扭，而是往往把讀者自然而然地引向沉思或者愛憐。讀阿斯塔菲耶夫的小說，我們還感到他似乎從不花費力氣去構思“情節”，編織故事。正像他在一篇叫做《關于生活的談話》的文章中所說：情節不是蘑菇，尋找也是枉然。一切都是從一條既成之渠里流淌過來的一小股溪水，使^在不經意之間，它就從身邊流淌過去了。

阿斯塔菲耶夫小說中的“道德意義”，并不僅僅是之于人與人的。它還之于人與世間萬物，鳥獸魚蟲、花草樹木，莫不體現著阿氏的道德精神。在他的小說里，人如果糟踐了一片森林，一條河流。或者一魚一狗，都無不遭到來自大自然的某種神秘意志的報復，以此來表現作者對道德意義的詮釋。這一點在《魚王》里，通過捕魚人依格納齊依奇與“魚王”的搏斗和最終捕魚人的歸宿，體現得最為驚心動魄。阿氏對“道德”的這一理解。似與我們“天人合一”的觀念非常接近。

對于作為今天讀者的我們來說，阿斯塔菲耶夫小說更為有意義的，是它給閱讀者的閱讀感受非常之舒服。它會讓人嘆息，但不會讓人哀傷；它會讓人不滿。但不會讓人仇恨：它會讓人激憤，但不會讓人暴躁；它會讓人感到愛情的美好。但不引導人產生生物性的沖動……他像在西伯利亞深邃的森林里一條河流旁的一座燃著木棹火的陳舊的小木屋里，娓娓地給你講述很久以前發生的故事，讓你沉浸到他的故事里。這是他的“個性張揚”之法，與我們今天崇尚的個性張揚之法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