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一聲哨響。
章清的家,在兩個專業球隊的廝殺中,成就了足球史上最荒誕而又夢幻的一幕。
人物:兩組專業的室內足球比賽隊員和一個專業的裁判。
地點:上海立交橋旁邊的一棟住宅樓,603號房間。
規則:足球比賽一切專業規則。諸如不能用手、不能拉人等等。
事件:一場18分鐘的足球比賽。
六個攝像頭,好像六個漠然又冷靜的看客,分別從房間的頂部、側面,觀看并記錄了整場賽事。章清將這些似乎客觀的影像,并置在他的錄像裝置《603足球場》中,當六個屏幕同時呈現足球運動員的煞有介事時,觀眾開始忍俊不禁。
打破游戲規則
一室一廳的603號房間,以客廳為球場中心,藍隊和白隊各自的球門則是位于客廳兩側的廚房和陽臺,以雙方隊員將球踢出廚房和陽臺的窗戶為進球得分。正式的規則都被如法炮制,只有承載的場地發生了超出想象的變化。溫馨舒適的床被球員的肉搏所蹂躪,油鹽醬醋的廚房也留下了你爭我奪的身影,不時傳來酒瓶之類的容器被踢翻的聲音,書架也驚惶失措的連遭無數次撞擊。于是我們開始懷疑,這果真是我們每天的生活空間?
章清要闡釋的,完全不是一個簡單的環境位移。當我們習慣的面對固定場所、固定背景、固定規則乃至一個固定思維模式時,誰能說這其中不會有產生新的啟示的可能?
游戲一旦被建立,不久就會成為一個司空見慣的程序。章清在生活中常常會思考這些游戲能否建立一個新的規則?能否在玩兒的過程中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從早期作品中對性別的聚焦走出,章清開始拿日常生活中的用具開涮,作品也逐漸添加了輕松和趣味。例如在他的錄像作品《TaxI Sanba>>里,兩排面對面的出租車恣情狂熱的對跳“桑巴”舞,在嚴整有序的隊伍中,人們被邀請穿梭其間,新的規則并不合理,但十分合情,出租車仿佛被重新設定了程序,人則在其中不知所措,從中體現出身體與客觀世界的對立、矛盾卻又互相依賴的關系。這也正是《603足球場》帶給我們的一個深刻印象:一個如此熟悉的場景,卻使你不知所措。是這一套套的模式來適應人?還是人在社會的巨大變化中去學習應對和轉變?也許,答案我們根本無從知曉。
DV不是一個目的
雖然章清對技術很不迷戀,但無疑他工科出身的背景使他對于攝像頭的擺弄了如指掌。而選擇六個屏幕,完全是為了鏡頭的補充感、飽滿度、滿足觀看的現場氣氛。從表達的方式上考慮了屏幕的現場安排:其中三個屏幕(側視)與另外三個屏幕(俯視)成一個微小于180度的角放置。由于是六個攝像頭同時錄制,所以時間和聲音都可以保持同步。完全的紀實也不牽涉到任何剪輯的問題。甚至球賽發生的時候,章清自己就出門該干嘛干嘛去了。留下了六個忠實的鏡頭和一組專業的六人室內球隊外加裁判一名。大家都玩兒得很開心。
我很好奇,以前的章清非常多的是做一些現場感很足的作品,為什么現在開始選擇視頻來創作。不過對他來說這些模式都是非固定的,沒準哪天有好的劇本正好契合了他的想法,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組織一班人來拍攝。他也并不擔心DV如何在手上玩兒,而是更多的要把DV帶到他的玩兒里面。章清當然也不會在意鏡頭語言是否已經被用到盡頭,他又不需要做好萊塢式的敘述,所以,成熟的就讓它成熟吧,章清的錄像還是未完成時態。
DV不是一個目的,無論是老百姓DV還是藝術家DV,只要它產生了新的價值,與個人價值發生了一些關系,DV就實現了它被創造出來的價值。
中國影像面前的路
采訪當天,我們在798暢聊之時,恰遇瑞士著名的收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這位前瑞士駐中國大使,不光是一個老資格“中國通”,說一口漂亮嫻熟的漢語,更重要的是他收藏了一千多件中國當代藝術品,其中就有章清的一件錄像作品。Uli Sigg創辦的中國當代藝術獎也被認為是中國當代藝術最重要的獎項。在2004年,章清也獲得了中國當代藝術提名獎。
章清并不是一個急于把自己的作品甩出來的人,雖然我一直的追問他如何依靠這些作品來生存,但很顯然中國的藝術市場仍然更多地偏向架上繪畫的運作,對于影像作品的循環還是缺乏一個成熟和健全的體系。好在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收藏家將目光投向中國,同時隨著中國當代影像藝術越來越多地在威尼斯雙年展、上海雙年展、卡寒爾文獻展以及世界各國的許多美術館中展出,中國的影像藝術也逐漸不再被誤讀,尤其是那種簡單的“中國化”式的風格,在這些作品里已經漸漸失去地位,至少《603足球場》不是這種風格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