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平凡的人,習慣了在自己承包的土地上默默地勞作。
我喜歡在春天恬靜的清晨,手心里緊握著一把顆粒飽滿的種子,凝視遠方開始溫潤起來的田野。
冥冥之中,我開始習慣了這種平凡的生活,就像被這個世界緊握在手心里的一粒普通的種子一樣。
我常常被選種場上的分級式篩選機所震撼,善于算計的人們用一臺分級式篩選機把從母體上分離出來的種子按照大小、輕重分開;種子的命運從此就被改變了。
我一直在想,曾在兒時和我一起玩過泥巴的伙伴們,如今不知是被誰用分級式篩選機將我我們分開了呢?
老天?上帝?神靈?我自己?
我總是無法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知道的,我離不開腳下的土地,就像普通的或者是優選的種子一樣。
種子一旦從土地里跳出來,就跳進了死亡。
地里面的活兒,總有讓我累得近乎崩潰的時候,可是當我打算離開這片土地去尋找可以讓我自由的地方的時候,我卻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每一次從夢里醒來,凌晨的夜空清冷而又寧靜,只有惺忪的星星愿意告訴我:生來就是為了腳下的土地,這是命,從我的生活里有了分級式篩選機之后開始。
它們卻不愿意告訴我,那一臺分級式篩選機究竟是誰的。
已記不清是多少個清晨了,睡到自然醒來,如果我第一眼看不到我曾經揮汗如雨的那一片土地,我的心就一直無法踏實。
我知道的,我離不開我腳下的土地,就像所有的種子一樣。
我想,也許這就是命,盡管我不知道那一臺分級式篩選機究竟是誰的。
千百次捫心自問之后,我依然不知道那一臺分級式篩選機究竟是誰的。
初春的某日清晨,我被女兒從老家打來的電話吵醒,一睜開眼睛卻看見新上了田泥的小屋墻角,一顆被我不小心丟失在泥土里的豌豆種子,發芽了,從墻角里鉆出來,挺著兩片虎頭虎腦的子葉,憨憨的樣子,似乎是在朝著我微笑。
走近了,一株多么健康,多么漂亮的豌豆的幼苗啊,卻讓我不小心種在了墻角的泥里。
但是,它那憨厚的一笑,我的心就被深深的感動了,一顆種子以發芽為己任的使命感原來是那么地神圣,與種子相比,我的所有想法都顯得是那么地自私和滑稽。
我絕對不再追問了,管它那一臺分級式篩選機究竟是誰的,我就像那一顆豌豆的種子一樣,只要能給我一次可以綻放生命的本色的機會,我的存在就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