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32年后這場更大的地震劫難,張祥青這個名字或許永遠一如他的人一樣,低調而內斂,不為更多的公眾所知。他,40歲,唐山地震孤兒,豐南區胥各莊人,天津榮程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
18日晚, “愛的奉獻”——2008抗震救災大型募捐活動現場,張祥青夫婦捐款3000萬元。主持人現場采訪時,張祥青的一席話更是振聾發聵,他要再捐7000萬元,為災區孩子“建設震不垮的學校”!
“建設震不垮的學校!”現場和電視機前的每一個人,無不為之感動。我們不能夠知道那一刻的張祥青,是為從北川中學廢墟里逃出來參加晚會的小白靈,還有她兩個同學的淚水濡濕了心靈,而突發感慨和激情;還是地震遺孤的身世,讓他的祈愿在內心醞釀已久并在瞬間達成。
現在,追尋一種心跡未免太過矯情;盯視“一億元”這個巨大的捐款數字,也顯得有些俗氣。可是,一個地震孤兒在成人、在富裕之后,于骨肉同胞重歷自己童年悲劇的一刻,一句話,一億元,那種分量,實在太沉,那種情懷,實在太深!
網上,對張祥青夫婦的報道,都是三言五語,可是后邊的跟帖評論卻成千上萬。有知情人說,經營著一個偌大企業的張氏家庭,在天津很少拋頭露面。而在老家,他們卻倡立了“豐南慈善協會”,為家鄉的煤礦環境治理工程、為家鄉的孤寡老人默默做著事情。年初,南方遭受雨雪冰凍災害,他們的捐款達到三百多萬元。
張祥青說:“我至今還能回想起解放軍為我們救助建房、分發救災物資的情景,他們每天天亮來、天黑走,不吃一口我們的食物。我們現在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還有另一個唐山大地震的幸存者——“抗冰義士”宋志永。他在第一時間出發,然后蹲火車站、倒車、步行,數千里奔波到汶川參加救援。
這次出發,他跟妻子連聲招呼也沒打,白發母親,也沒去告個別。他說,感恩回報,是新唐山人的共同愿望,所以,他做的事情,不用給家人商量。
這個淳樸而厚道的唐山漢子,一到汶川就一刻不停地撲到廢墟上救人,晝夜不停。開始七八天時間,他和他的13人團隊,只睡過一個囫圇覺。17 日,按統一部署,救援隊要撤離重災區北川。深夜,他們在綿陽找了家小旅館住下。18日凌晨1點,6級余震發生,連衣服也沒穿好,老宋和他的兄弟們趕緊撤出,又在馬路上過了一個不眠之夜。18日一大早,他們出發趕往安縣救援。
5月20日,是宋志永的生日。前一天晚上,妻子張寧和3歲的兒子打來電話,祝他生日快樂,隊員們才知道。20日中午,隊員們干完活,破例跟老鄉借了一口鍋,為他們的帶頭大哥煮了一碗面和一個雞蛋。這也許是宋志永一生最難忘的一個生日。
5月21日,記者采訪到了宋志永,他正在安縣小壩鎮災民集中安置點蓋公共廁所。他和他的隊員,是上午接到任務,由搬運物資改為搭建廁所的。他說:“來了就是幫忙,干什么活兒都行。”
“力所能及”,多簡單的四個字,多簡單的筆畫。此時,它卻以最樸素的方式,為蒙難的靈魂,支撐起大愛如天。是的,大愛如天。地塌了,家沒了,可天還在,愛還在。有愛相伴,汶川的孩子很快就能住進震不垮的學校!汶川的父老就能夠有衣穿,有飯吃,喝干凈水,文明如廁,過正常人的生活!
生者安好,死者安息。是我們對著燭光對汶川的祈禱,也是我們摸著心窩對汶川的承諾。
在汶川震區,有這么一個小分隊,就承擔了一份特殊的使命——送罹難同胞有尊嚴地上路。他們,是由石家莊市殯儀館派出的8名技術骨干,協助處理遇難者遺體。
隊員張世溫,辛集人,談到5天時間的感受,30多歲的大男人熱淚撲簌簌滾落。
他說,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都江堰中學12歲女孩瑞琪火化前的一幕。孩子的父母緊緊抓著他的手,悲聲求告,“讓我們的女兒走好啊,她還那么小。”作為一個經常與逝者家屬打交道的人,一個硬漢,張世溫的眼眶濕潤了。他像親人一樣安慰他們:放心吧,我們一定讓這個美好的小生命走好。
張世溫輕輕揭開孩子身上的白布,看到她花朵般嬌嫩的面龐,心如刀絞。“我開始小心給她縫合被砸裂的肢體,清理被廢墟弄臟的臉,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我怕打擾了孩子。”一切完畢后,就要進入火化程序。這時,張世溫忽然想起與瑞琪年齡差不多的女兒,摸著火化爐的手,劇烈顫抖起來,最后,他只好閉著眼睛完成操作。
當張世溫把孩子的骨灰捧到她的父母面前時,三個素不相識的大人淚流滿面,緊緊擁抱在一起。
5天時間,小分隊協助處理遺體2000多具,包括縫合尸體、整容、穿衣、防腐、火化等程序。“只要能整容,我們盡力讓死者整潔安詳。我們要對得起死者,讓他們走得有尊嚴,還要告慰生者,讓他們心有所歸。”另一隊員梁海軍說,他們每天從早7點忙到晚上12點。很多遺體已經高度腐爛,每拉出這樣一具尸體,都惡臭撲面,但沒一個人退縮。
尊重生命,尊重個體,用我們兄弟姐妹般的手,去細細撫平骨肉同胞的心靈傷痛吧,輕些,再輕些。
5月15日,唐山市17名心理咨詢專家奔赴震區,以他們親歷唐山大地震積累的經驗,為災民“心理療傷”。這17人中,就有當年的地震孤兒黨育新——4204個失去父母的孩子里年齡最小的女嬰。
被解放軍從廢墟中救出來后,小育新只有6個月大。她和100多名孤兒,被送往石家莊育紅學校,一所專門為收養撫育唐山地震孤兒建立的學校。那時候每一個唐山孤兒身上都有一個寫著名字的布條,只有黨育新和另外兩個姐姐沒有任何標志。于是,學校的老師給她們三個起了新名字:黨育新和姐姐黨育紅、黨育苗。
8歲以后,小育新回唐山跟姥姥一起生活。1995年,她從技校畢業。唐山市政府領導親自過問,安排她去了唐山康復中心工作。兩年后,黨育新被唐山市殘聯借調負責信訪工作至今。“按人口比例計算,唐山是世界上殘疾患者最多的城市。殘疾人和孤兒都是特殊群體,其中的滋味我知道,在工作中,能多干點兒就多干點兒,能幫他們就盡量幫。”黨育新深有感觸地說。
作為國家撫養大的孩子,黨育新的人生記憶里沒有多少不同常人的不快樂,卻有著特別多的不同常人的幸福。1999年5月16日,黨育新和唐山熱力公司職工張衛民喜結良緣。時任唐山市委書記的白潤璋擔任證婚人、副市長王玉梅為她主持婚禮。當白潤璋書記說到,他是代表育新的‘娘家人’來參加婚禮的,育新是黨的孩子。婚禮上,黨育新激動地喊出了23年來的第一聲“爸爸、媽媽”。
這次汶川地震,黨育新感同身受。她反復考慮,覺得自己最能幫忙的,就是以自己的經歷,為幸存者治療心傷。
在北川,育新與一個17歲的羌族女孩楊珊交上朋友。小楊珊是震后20小時從廢墟救出的,右下肢被截肢,情緒非常低落。經過兩位心理專家的悉心疏導,特別是育新與小妹妹推心置腹的交流,楊珊的心理狀態發生了很大變化。現在,她很信賴黨姐姐,與育新相擁著合了影,做著有信心的“V”字手勢。
育新有一個強烈的愿望,那就是領養一個汶川孤兒。她說,一般家庭領養,孩子的心理陰影關很難過。自己是個孤兒,好與孩子溝通。她希望,這次大災,不要在幸存者心里留下過重的心理傷疤。
汶川,加油!中國,加油!
汶川之難,我們感同身受;錐心之痛,情何以堪!大震中的遇難者,是我們的骨肉同胞,幸存者,更是我們倍加珍重的親人。
屬望汶川,真的希望,她的明天以信心、剛強、勇氣、博愛和科學務實的精神來勾畫完成,這其中,不要有太多的傷痛和眼淚。汶川, 讓我們一同面對,面對那些希望面對的和不希望面對的。汶川,讓我們一同祈愿,祈愿明天,老者安之,少者有成;鄉樹再綠,家園重寧!
汶川,我與你一起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