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13日,中美兩國在第三次中美戰略經濟對話后發布的一份聯合情況說明中表示,雙方就在金融服務業領域加強合作達成協議。
按照協議,在政策評估結論的基礎上,中國銀監會屆時將就外資持股比問題提出政策建議。依據相關審慎性規定,中方允許符合條件的外商投資公司以及銀行發行人民幣計價的股票,允許符合條件的上市公司發行人民幣計價的公司債券,允許符合條件的外資法人銀行發行人民幣計價的金融債券。
早在一年前的2006年12月11日,外資銀行在中國境內從事人民幣業務的地域和客戶限制,就已被全部取消。
一年來,外資行在中國境內的業務發展迅猛:17家外資銀行申請轉制成為法人銀行,全面經營人民幣業務;除重點布局一線城市外,外資行還將戰線延長到了二、三線城市和農村市場。

涉及到金融問題,人民幣升值和中國金融開放成為中美戰略經濟對話的核心內容。
把握節奏
金融市場的開放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有關專家認為應當把握好節奏。華中科技大學教授向松祚指出,從原則上說,開放金融市場沒有問題。但中國在開放金融市場的時候,必須考慮到國際貨幣體系的基本特征和國際政治現實。
近年來,以人民幣升值為借口,迫使中國開放金融市場,成為美國一大戰略。但過多重視和依賴金融對外開放,中國卻忽視了金融對內放開和國內金融體系的完善。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楊帆認為,在開放金融市場方面,沒有必要受制于美國,“既然中國承認要升值,美國也不能漫天要價。在這個問題上,我不主張受制于美國的壓力。美國有很多地方需要中國,它在伊拉克已經死了10000多人,在中東抽不出身來。我們怕它做什么呢?”
經濟競爭是一個相當殘酷的過程,誰占據了產業鏈高端,誰就能獲得超額利潤。向松祚設想:假如中國銀行體系都被外國資本控制,那么它將進一步控制中國的產業發展,將所有產業的高端利潤全部拿走,從某種意義上說還能控制政治走向,使中國永遠淪為別國的打工仔。
他的看法是,開放金融市場并不意味著什么都開放,必須慎重研究相關步驟和開放程度,并配套相應監管措施。
只有占據了產業鏈高端,才是中國的希望所在。向松祚解釋說:“在這個過程中,開放金融市場應當十分慎重。中國當前必須做的是,管理好熱錢的同時,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吸引產業投資,而不是急于開放資本市場。”
對等開放
現在,QDII和QFII成為股市的熱門話題。國外也有聲音說,市場開放是相互的,中國人能到國外投資股市,海外投資者也可以進中國市場。
“但是,中國到底有多少人有能力投資國外股市?”向松祚對此不以為然。
中國股市規模、監管水平和流動量,根本無法與國外相比。隨便國外一個基金到中國股市炒作一下,就能弄得天翻地覆。華爾街和倫敦股市規模來看,國際資金大量炒作危害不大。因為在這樣成熟的市場,這些國家有嚴格的監管措施。
美國的銀行在中國都設立了分支機構或法人機構。按照對等原則,中國的銀行也應該去美國設立分支機構和法人機構。以中國銀行機構資本充足率不合格為借口,阻止中國金融機構進駐美國,這個標準具有很強的主觀性。
向松祚對此感到困惑:“中國的銀行機構使用的是國家信用,這是最好的信用水準了。為什么不讓中國進入美國金融市場呢?花旗銀行也是一個私人銀行,在遇到危機的時候,美國政府沒有義務救它。但中國銀行的大股東是國家,所以以信用為借口是站不住腳的。”
美國對金融市場的監管十分嚴格,連招商銀行到美國設立辦事處,都成為一大新聞。美國有議員甚至對此向政府提出強烈批評意見。
專家普遍認為,同金融企業一樣,中國自己的企業應該優先讓中國的資本進入。因此,在最近的銀行上市熱朝中,讓外資銀行入股的思路遭到廣泛質疑。
對內優先
對此,向松祚就表示不理解。他覺得,中國企業能不能強大,靠的是自己,引入摩根士丹利、高盛這樣的國際投行投資工商銀行,本身就是“洋奴”思維。靠他們這點兒股份,并不能真正改善公司結構。“難道引入內資就不能改善治理?沒有國外大資本入股就做不起來嗎?”
美國一直敦促中國加大銀行業開放力度,但對自己國內金融市場的開放,卻實施嚴格管制。對招行、工行、建行等中資銀行開設美國分支機構的申請,美國目前只放行了招行一家。
向松祚強調,中國不反對國外資本入股中國銀行機構,但起碼要建立在公平對等的基礎上。尤其是銀行業的開放,由于涉及到經濟信息和金融安全,慎重應該是第一位的。過度放開金融市場,可能會導致中國金融被外資控盤。
向松祚還做了一個類比:“反過來說,如果中國人控制了花旗銀行,會是什么概念?它可以左右美國的經濟發展,甚至政治格局。所以,產業命脈必須最終控制在中國人手上。包括金融在內。中國產業發展對內放開,一定要優先于對外開放。”
多層次參與
中共“十七大”結束后,中國領導層的人事安排保持了穩定。而美國2008年大選,下一任總統目前還不知道是誰。楊帆從當前美國選舉形勢的角度分析說,小布什下臺,民主黨肯定要上來,美國對外戰略會出現大調整。
至于中美戰略經濟對話,他感覺有干涉中國內政的意味:“利益沒這么交換的!盡管在臺灣問題上,中國要取得美國的支持,但主權問題不可以用來交換。歷年來,中國對美國讓步太多,這是事實。”
作家王小波的《百姓、洋人、官》一書中,用一個循環論描述中國歷史上的怪圈:官怕洋人,洋人怕百姓,百姓怕官。對此,楊帆直言道:“中國是一個‘專制’的國家,有點兒外國勢力也有好處,可以制約當官的。”
美國是一個民主社會,政府官員不能對國家利益隨便讓步。“中國可以不受限制,但也不能亂讓。官怕洋人,又不受監督,讓步過多,其中還可能有腐敗私利或者利益集團的利益。在這個問題上,應該向美國學習,加強對話的民主化和公開化步伐。美國現在還經常指責中國不民主,實際上,中國真要民主的話,那就不得了了。像我這樣的人在議會就是鷹派議員,一點利益都不會讓給美國。”楊帆的語氣十分強硬。
楊帆認為,像中美戰略對話這樣涉及到國家利益的大事,應該在各個階層普遍展開討論。只有這樣,才能有效維護國家利益,而不是讓哪項不讓哪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