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安東溪頭窯的調查和漳窯的鑒賞

在閩南地區，常常可以看到一種風格獨特的瓷器:釉色米黃，或白中泛黃，開細小冰裂紋，胎白、厚、質輕、多素而和印有淡淡的幾何紋、旋紋，器形多為擺設品，以爐、罐、盒、瓶、盆為主，也見少量的盤、杯、碗。最早見于史乘的是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福建侯官學者郭柏蒼所著的《閩產錄異》上 “漳窯出漳州”、“明中葉始制白釉米色器，其紋如冰裂，舊漳琢器者不及德化，然猶可玩、惟退火處略黝。越數年，黝處又復潔凈”。等記載，所以這類器物一般都被研究者們認定為漳窯，并根據《閩產錄異》記載的漳窯在“龍溪東溪”，限定在一稱為東溪的地點。但這個“東溪”又在何方？從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文物界多次進行過專題調查，均無結果，直至1989年冬.才在華安縣的高安鄉的東溪頭， 一靠近南靖縣界的河谷中找到了窯址。漳窯，這座文物界、收藏界、地方史等各界眼皮下隱藏了幾個世紀的大窯場，逐漸揭開了面紗，為世人所知。

漳窯始燒于明中期，除了《閩產錄異》中“明中葉始制”的記載，還有一條有力的證據就是1866年山東兗州在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巨野郡王墓出土了一件典型的漳窯蟠螭尊。東溪頭窯在初創期間與相距不遠的德化窯當有著某種程度的默契和交流，一度以青花瓷和米黃瓷并重。此后，月港的興盛，更剌激了該窯的生產和產品的選擇，曾經一度燒制質量很高的米色釉擺設瓷和生活用瓷，通過水路從歸德溪經永豐溪，從月港出海，行銷海外，這一時期可能也是東溪頭窯的鼎盛時期，清順治以后，清庭的海禁政策，阻斷了通往海外這一最大銷售市場的去路，而清初的社會動亂也很大程度影響了民間的瓷品需求量，致使東溪窯一度走入低谷。便轉為主燒生活瓷，以青花瓷和仿哥瓷代替了該窯的重要產品。同治時間，可能有部分窯工參加了太平軍或太平軍曾在這一地區活動，窯場被清軍圍剿，東溪頭窯受到沉重打擊，進入第二次低谷期，也是衰敗期。筆者曾發現窯場邊有一座宣統二年的蘇姓墓碑，可見清末民初尚有人在此生活，由于當地山高水深，幾乎找不到一塊可供開墾種植的平地，人的存在便可能是窯的存在。

關于漳窯的概念應是指漳州窯口的瓷產品，而米黃色釉器是其中的一種典型產品，而不是全部，也似可認為是其中一個時期的主要產品。那么，我認為所謂的漳窯應有幾層含義、廣義的漳窯。指漳州地區的各名窯產品，其次，漳瓷指華安高安鄉東溪頭窯生產瓷器，狹義的漳窯，即應指東溪頭窯生產的的米黃色釉瓷器。

根據調查采集的米黃色釉瓷器和所見傳世的、出土的同類產品進行考察，這狹義的漳瓷主要特征有：1、釉色米黃，或偏白，或帶淡褐色，或施鈷蘭色、草綠色釉；2、開小冰裂紋，其細微可如芝麻大小；3、胎體較厚，胎質較松，質量較輕，斷面常常可見有瓷土的顆粒；4、器物以擺設品居多；5、造形線條較為簡練，常常一條直線、一條弧線到底，曲線較少，或弧度不大；6、器體口沿常常寬平，或基本呈直角，圈足多矮、寬、滿釉只露砂足；7、紋飾很少，所見有模印幾何紋，拍印回紋、云紋，拍印者紋較小、淺、淡，常被釉填平，也見有一部分堆塑，堆帖龍紋，象鼻， 花樹、鋪首等。

關于產品種類方面，也可以有以下幾種類型；

一是宗教器物，閩南地區是一個佛教道教盛行，民間宗教信仰極為繁榮的地區，寺廟比比皆是，閩南最常供奉的各種神像佛像、土地、觀音、彌勒、文昌像，都有生產，遺址中常常可以采集這類模印，但外表粗糙，造型草率。

其實，這并不是漳窯佛像的主流，在上海博物館、福建省博物院等文物單位都有著漳窯的精品佛像收藏，其中國家博物館收藏有一件釋迦牟尼坐像，坐像體態豐腴， 妙相莊嚴，頷首俯視， 胸前有浮雕“卍“字紋，身著袈裟，左肩坦露，趺跏而坐，座下為雙層蓮臺， 蓮臺下又有六方形空心坐臺，其衣紋、線條均比較淺，也可以看出模制的痕跡。臺座底無釉，有麻布紋， 底座正中有圓形出氣孔，孔的上方橫刻楷書\"開元寺\"，孔左側豎刻楷書\"大明萬歷乙卯年\"和\"漳州府東溪鄉\"，孔右側刻楷書\"弟子陳福成叩謝\"，字體內有填金殘痕，佛像高62.6厘米，底座長25.2厘米，寬21厘米。有趣的是，這與上海博物館所收藏的釋迦牟尼坐像幾乎完全一樣，應該是同一個印模做出來的，只是底款不大清楚。據知情者稱原卡片記錄文字是;“大明成化丁丑囗囗浦東寧鄉“。由于成化沒有丁丑年， 成化年為1465---1487年，與萬歷乙卯1615年相差一百多年，但二件東西卻一摸一樣， 其中成化款是因為字跡不清看錯讀還是假款，尚值得探究。

福建省博物院則收藏有一級釋迦牟尼立像，從像高83厘米，身寬25厘米，立像體頷首俯視， 胸前有浮雕“卍“字紋，身著袈裟，，袈裟飄動，雙手合十，足踩雙層海浪，其衣紋、線條深刻，為手工制作。座底露胎，正中有一圓形小孔，孔的上方刻楷書“開元寺”。孔左、右側分別豎刻楷書“大明嘉靖丙辰年”、“漳州府海澄縣南門外海村鄉信士陳長春百叩”銘文。

又見有廈門朋友獲海外傳回來的一件收藏品，居然與福建省博物院的這件藏品也基本相似，唯海外這件佛像右手下垂，露出二指，左手置于腹前。像底也有“開元寺“，”大明嘉靖丙辰年”，“漳州府海澄縣南門外海村鄉信士陳永慶百叩“的刻款，銘文的位置，地名，年代均完全一樣，僅陳永慶和陳長春二個名字不同，應該是同時到窯里訂制的。

閩南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燒香的習俗，香爐是每個家庭的必需品，很多家庭甚至不止一件二件，所以香爐也是漳窯產品中的大宗，所見最多的為竹節筒爐，通常是圓筒形，直壁，全器分成四至五節，或用線條相隔，或以高低差顯示，器身或有壓印幾何紋，雷紋裝飾，淺淺的，令人不易發現，器底則多有三足。滿釉，露底心，這種產品早的可以早到明萬歷。

漳窯爐還見有斂口三足爐，尊形爐，盤口爐等。其中有一款盤口爐，小盤口，圈足，有雙耳，作獸銜環狀，為模印，線條不清，成形后可能沒有做后期加工處理。漳浦博物館藏有一款雙圈足的，或稱隔漏底，應當是康熙雍間的東西，而上述的斂口三足爐，則應該是乾隆時代的產品。漳州市博物館收藏的一魚耳爐，則帶有明顯的宣德爐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