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學在大馬士革

最初接到將留學敘利亞大馬士取革的消息，我很是興奮。作為一個學阿拉伯語的學生，能公派出國機會相當難得，可家人卻特別的緊張。因為當時敘利亞周邊的鄰居異常忙碌，黎巴嫩真主黨正和以色列激烈交火，伊拉克戰爭后大量難民也正源源不斷地涌入敘利亞。斜利亞本土方面，戈蘭高地一帶的領地尚有以色列軍隊重兵把守，又被美國政府定義為“邪惡軸心國”。再加上和鄰近的另一個“邪惡軸心國”伊朗鐵桿的戰略同盟關系，敘利亞不可能讓人放心。

還有人問我：“你學阿拉伯語為什么不去阿拉伯，而到敘利亞去呢?”“敘利亞是非洲國家吧?”

“你到敘利亞之后，那必然說敘利亞語吧?”“你是不是可以到波斯灣挖石油啊?”每逢遇到這樣的詢問，我總是哭笑不得。

總的來說，國人對敘利亞的感覺不是危險便是陌生。其實，敘利亞是一個古老而典型的阿拉伯國家，位于西亞地區，瀕臨地中海。面積比廣東省大一點，人口2000萬左右，多為阿拉伯人。居民大多信奉伊斯蘭教，阿拉伯語為國語，大馬士革是其首都。

到達大馬士革的第一天，美國駐敘利亞大使館便遭襲擊，附近的中國大使館也受到牽連，一名中國大使館官員被狙擊手擊中面部，不久便運送回國養傷。好些朋友發E-mail給我，問我有沒有受傷。我說：“襲擊的時候我還在飛機上，消息也是你們告訴我的。”不過，心里總是害怕的。人家留學都往歐美，我留學卻跑到了敘利亞，像是命運開的一個考驗我的玩笑。

躲在真主賜福中

在大馬士革移民局，我和同學把辦居住證的手續遞交上去，問那里的官員什么時候可以批下來。官員說1個月后，再接上了一句“應沙呃老”，這個短語意為：如果真主愿意。后來我才知道來到敘利亞，必須熟練地理解和運用“應沙呃老”這個短語，在這里的每一天都能聽到這句話，大到在移民局辦理簽證和居住證，小到買一件小商品或是食物，敘利亞人安逸地躲在真主的應允和賜福中。

1個月后，我又去移民局問，他又說兩星期后，再接上“應沙呃老”。就這樣“應沙呃老”了10次，我在3個月后才拿到了居住證。有的同學兩個月就拿到了，也有6個月才拿到的。而且每個人的居住證有效期也不一樣。同一時間申請的居住證，為什么差別這么大?可又不能抱怨什么，誰叫人家說了“應沙呃老”，這些事情都是真主在管著呢。

最著急的還是和阿拉伯朋友見面。頭一天和他約在第二天下午3點，他說：“好的，應沙呃老。”以防萬一，我又提醒了一句：“別忘了，一定要來啊!”他用肯定的語氣說：“應沙呃老。”到了第二天下午4點，還不見人影。我打電話給他，他說他正在來的路上，很快就到了。我問10分鐘到得了嗎?他回答：“應沙呃老。”結果又過了半小時，才見到姍姍來遲的他。

大馬士革有一種叫“想我了嗎”的卷餅，味道很不錯。當街一個大肉柱，轉著烤，滴著肉油。師傅從肉柱上輕輕刨下幾片，然后卷在抹有各種調料的雙層大餅里，再在滴下來的油里滾一滾，放在鐵板爐上熱一熱就算做成了。有時去買卷餅吃，師傅還沒有準備好材料，問他什么時候好。他說：“10分鐘，應沙呃老。”半小時后再路過此店，還在準備，邊上也有人在問什么時候好，聽得最清楚的還是那句“應沙呃老”。

士多店里，缺了要買的薯片、剪刀什么的東西，問他第二天能進貨嗎?老板說：“應沙呃老。”郵局、公司、球場、大街上都充滿了這個神奇的短語。就連有時詢問中國公司的同胞這星期有活動嗎?不懂阿語的他們居然也說起“應沙呃老”。每當聽到“應沙呃老”，我心里就沒譜。后來自己也用，嘗試爽約幾次，發現果然很方便。所有的約會決定都變得簡單起來，只要說“應沙呃老”，結果怎樣你都不會出錯。

懶散生意人

大馬士革人似乎都顯得很悠閑，生活節奏慢得有些懶散。齋月期間，商店飯館大多關門，上下班時間又短，天氣也熱，所以大家都很悠閑，哪怕到了開齋節，街上也很冷清。我想，要在國內，節日期間可是商家最活躍的時候。開齋之后，商店開門一般也要到中午，似乎掙錢并不重要。最有意思的是相鄰的兩家飯店，一家生意比另一家好，不僅蔬菜水果可以借用，連服務員也能借用。沒生意的那家老板還常常到隔壁聊天，可謂非比尋常的和諧。

讓人哭笑不得的還有上菜。一回阿鵬去餐館點了一個套餐，服務員和他很熟，點菜之后還時不時和他聊上幾句。結果，40分鐘過去了，套餐還沒有上，阿鵬不耐煩地問他套餐為什么還沒有來。服務員居然脫口而出：“你要的套餐現在沒有。”阿鵬問他怎么不早告訴他，換一個也好啊。可服務員明知道卻不說，只是讓他干等。還有一次，阿妙點了一個墨西哥套餐，服務員上了一個漢堡。阿妙說這個不對，服務員卻說這個就是墨西哥套餐。阿妙只好硬著頭皮吃了。以后見到那個服務員，他還樂呵呵地和我們打招呼。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這么慢，大馬士革人開車卻很快，尤其是一種叫做“Service”的小巴，乘客身子還沒上完就開動了。關門更有絕技，加速之后稍稍接點剎車，拉門便由于慣性自己關上了，讓人實在佩服。有時乘客下車還要用跳躍動作，基本沒有停穩下車的情況。同宿舍的好友北方就從車上甩下來過，還擦傷了手腳。還有一次，我和女同學阿融站在一個彎道口，一輛車子加速轉彎，嚇得阿融花容失色，往后一退，直接坐倒在地上。車走后，我的冷汗才冒出來，不禁想起《頭文字D》的動畫片。

小巴司機最大的本事當屬換擋找錢，司機邊開車邊收錢，后面的乘客把錢遞上去，他單手接錢，低頭看一眼，然后推擋加速，順勢把錢往錢罐里一扔，這時車子也差不多撞到前面那輛車了，他再減擋收油，接著把找零掏出來遞到后面。全部動作一氣呵成，像特技一樣。

阿拉伯世界里最好的國家

敘利亞人很自豪地說敘利亞是阿拉伯世界里最好的國家。的確，自20世紀70年代起敘利亞就沒有發生過戰爭，國內安全，遠不像外界所說的那么恐怖。物價適宜，不像海灣國家那樣昂貴。而且政府給予了大量補貼，教育免費、交通出奇的低廉和方便。廉價的水電費、廉價的景區門票，連國際足球比賽的門票都是免費的。國家并不保守，但又保持了純正的阿拉伯伊斯蘭氣息。最讓留學生滿意的是，敘利亞人的阿拉伯語普通話普及程度是阿拉伯國家中最高的，雖然也存在難懂的方言，但普通話的普及對阿拉伯語學習特別有益。不過，大量的補貼和便捷的生活條件，讓敘利亞進步得很慢，和他們的生活節奏一樣。

大馬士革坐落在歌西云山下。夜里，山上是一條繁華的街市，阿拉伯青年男女在山上嬉戲高歌。而山下是一派和諧的燈火，沒有高樓林立的氣勢，卻是古老童話的再現。遠處一列火車緩緩駛向遠方，沒有奔騰的憧憬，只是悄悄地駛進平安與寧靜，這樣的情景正如我自己第一次在國外的生活，用欣慰與寧靜來描繪最恰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