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行（組詩）

朝圣納木錯

我走到這里

雙腿被圣湖的風雕琢

所有的虔誠都遺失殆盡

瘋長多年的期望

在一點點瘦小

這樣的時候

沒有人會笑我

能夠洞穿雪山的目光

澄如湖水

塵世的欲望早已歸隱

沒有月亮的白天

我卻看到有一輪明月

緩緩升起，借用

湖邊的風

留下潔凈的根

立于飛揚的經幡之下

以飄飛的香灰

治愈所有的暗傷

5190米的那根拉

當你站到我的面前

我知道

我必須接近死亡

用惟一能夠表達的方式

來昭示所能達到的極限

風和經幡的舞蹈

讓呼吸變得越來越慢，心

在遠處納木錯的濤聲里

一點點靜了下來

我知道，那濤聲僅僅是我的

幻覺

而塌陷的空氣

在紅色的山崖下

漸漸變冷

隱匿于內心深處的佛

誦經于地獄的門口

太陽經過布達拉宮

太陽經過布達拉宮

沒有丁點兒浪費

我的熱情在一寸一寸地暴漲

命定的詩歌

早已奪走我諸多的快樂

布達拉宮上方的金光

指引我一種

新的朝拜

這已不是夢中的童話

白花花的陽光

再次制造一摞一摞的詞語

讓我的思緒

沒有理由拒絕

這種偉大與素穆

我推開一扇門

陽光在外

而另一種光芒

卻耀花了我的雙眼

牦牛

秋天很安靜

牦牛很安靜

只有從雪山上走來的溪水

與花草細語交談

想想世界上那么多的動亂

都與己無關

牦牛便

像散步一樣邊吃邊走

偶爾的駐足

不會驚動遠來的客人

無論你多么喜歡

把自己當成一捧水草

在清醒的日子里

和牦牛做伴

但多姿多彩生活做成的外殼

總懸掛在你走過的路

行走，永遠是一種

擺脫不了的負擔

哲蚌寺前的乞討者

面對來來往往的人群

此刻

他選擇了一種不變的姿勢

端坐在那棵為他避陽的樹下

用一生的期望

端一茶杯

伸向所有可能得到的溫暖

很多時候

在他面前流動的是不同顏色的鞋子

恩澤是怎樣一杯難得的水

總慳吝地在遠處觀望

被遺忘的腳印

沒有誰會再次揀起

保持這種姿勢

比跪拜更加虔誠

如果剔除所有的外套

我們這些過客

遠不如他來得單純

因為，我們要乞討的

比金錢更加貴重

在哲蚌寺看打阿嘎

兩隊人馬

像極了舞臺上的演員

長木棰的舞動

讓勞動號子流了一地

這是怎樣的一種歌聲

將我們的目光帶向

另一種境界

被夯實的語言

讓吃驚的相機閃個不停

從一隊起

在另一隊落

他們是優秀的舞者

我們那落滿塵土的心

在號子聲中驚醒

有朵花

上升至長木棰的高度

悄悄綻放

哲蚌寺看辯經

我走過許多地方

從沒有看到如此的辯論

有密宗的教誨瞇著眼睛

看我茫然四顧

我該怎樣偽裝自己

聆聽

四方八方涌來的佛光

那些晃動于眼前的經文

早已植入我的心靈深處

總有一天

在我寫詩的時候

它會突然跳到我的面前

引導我靜心靜心

栽種一地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