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召喚（連載）

解救

(接上期)

黑玉整整一天沒回來了。黃昏，母豹醒來后便到處去尋找他。

可是大森林無邊無際，上哪兒去找呢?母豹張開嘴吼叫了幾聲，指望黑玉會回答它，但是沒有一點回應(yīng)。這和4年前丟失小豹不同，那時候小豹太小，不能勝任與敵手搏斗，所以遭到了不幸。現(xiàn)在黑玉長大了，甚至機靈聰明得連母豹都趕不上。母豹很放心，壓根兒沒想到他會給人類招去。它找不到黑玉，灰心地轉(zhuǎn)了個圈兒，爬到就近的一棵大樹上，去守候可能會撞到它爪子底下的小動物了。

深夜，山風比白天刮得更猛了，一陣哀號聲隨著山風從人類居住的地方吹送到母豹的耳中。它先側(cè)耳聽了一下，聽不仔細，于是爬上一棵比周圍的樹更高的銀杉，聚精會神地捕捉這似乎有點熟悉的呼救聲。黑玉的吼聲在夜風中送得真遠，竟然被母豹辨認出來了。它的第一個沖動就是跳下大樹，向村寨的方向猛沖過去。動物不同于人類，它們沒有理智的控制，不會因為預(yù)見了危險而克制自己的憤怒。這往往是動物落人人類手中的原因。

母豹越往前跑，黑玉的吼聲就聽得越清楚，它救“兒”的沖動也就越是急迫。它沖出森林，竄過“斷橋”，來到研究所附近。很顯然，黑玉就關(guān)在這幢房子里。可是怎么救他出來呢?母豹可沒法打開人類的房門。它繞著房子轉(zhuǎn)了一圈，焦躁地吼了起來。

也許是這吼聲撫慰了黑玉吧?他突然安靜下來了。母豹聽不見召喚它的聲音，怒火比剛才稍減了一些，便突然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險了。它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子，心神不定地跑了起來，突然一腳踏空，掉進了獵人設(shè)下的陷阱。母豹倉惶失措地掙扎著。這個陷阱雖然不很深，可是光靠它自己的本領(lǐng)卻是跳不出來的，它的后腿已經(jīng)被陷阱里的繩索纏住了。母豹憤怒地吼叫著。

當黑玉聽到母豹在研究所圍墻外發(fā)出的第一聲吼叫的時候，他就像盼到了救星那樣，全身都輕松起來。整整一天的折騰弄得他精疲力盡。現(xiàn)在他松了口氣，在地上躺下了。黑玉不知道母豹將怎樣救他，他只憑著自己的經(jīng)驗：母豹總是有辦法的。

可是他又慢慢地失望了，母豹的吼聲聽不到了。他怕母豹找不到關(guān)他的地方，本想尖起嗓門呼喚，可是窗外剛好夜風吹過，響起一陣沙沙的聲音，他便以為是母豹來了，就又屏息著等待解救。就在這時，傳來了母豹落入陷阱的求救的吼聲。

渴望自由的欲望強烈地沖擊著他。同時，母豹呼救的聲音也刺激了他。黑玉在小屋里焦躁地來回奔跑，想毀壞一切。常常有這樣一種現(xiàn)象，在希望破滅以后，往往會從絕望中產(chǎn)生急智。

柔和的月光開始射入窗戶，黑玉迅速地爬上大桌子。這屋子里只有一扇窗，很高，但爬上桌子就夠得著窗上的鐵欄桿。從欄桿間隔的空隙里，黑玉認為自己還能擠得出去，他縱身就往窗外跳。可是，想不到被窗玻璃擋住了。黑玉驚異地停止了行動，奇怪地看著窗子：這里看來一點東西也沒有，怎么撞到頭上還挺疼的呢?黑玉當然不明白這些，可是他執(zhí)拗地覺著非出去不可。于是，他在黑暗中摸索起來，折騰了好長時間，連手指都弄破了，才在無意中弄開了窗子。于是，他從鐵欄桿中擠了出去。他穿過花園，翻出圍墻，飛快地沖過玉帶河，向母豹呼救的地方跑去。

離森林不遠，有一個不大的陷阱。由于掉進了母豹，陷阱上的偽裝都已掉落，只剩下光禿禿的一個坑。母豹的后腿被纏得牢牢的，掙扎得喘不過氣來。一看見黑玉，母豹立即親熱地低吼起來。

黑玉毫不遲疑地跳下坑去，用手撕扯纏著母豹的繩結(jié)。可是繩子又粗又結(jié)實，不是輕易就能扯斷的。黑玉越是扯不斷，母豹就越著急，繩子也就繃得越緊。黑玉索性用牙齒一起來幫忙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繩索終于被扯斷了。它們一跳上地面，就飛快地向熱帶雨林跑去，盡快地逃離這危機四伏的地方。

再見了，大森林!

母豹和黑玉好不容易才逃回大森林，再也沒有力氣去夜游了。它們疲乏地躺在石洞里。剛才所受的驚嚇實在太厲害，需要恢復(fù)一下。

天慢慢地亮了，大森林里也漏進了一絲晨光。勤快的鳥兒有的已經(jīng)起身了，嘰嘰喳喳地互相問好。母豹還沒醒，黑玉翻了個身，睜開眼睛。一陣陣的不安襲上他的心頭，開始是輕微的，僅僅覺得好像有點不舒服。后來這種不安明顯起來，而且愈來愈厲害。他感到渾身發(fā)燒，急躁煩惱，就跳起身來，走出洞外。他在洞口徘徊了一陣，腳步慢慢地向著一個固定的方向移動，好像有誰在用力推著他似的。不知不覺，黑玉又踏上了通往森林動物研究所的老路。

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往哪兒去，直到看見了研究所醒目的紅瓦黃墻的房子。它被晨霧籠罩著，隱現(xiàn)在周圍的綠樹和藍天之中。竹樓上，像仙境一般，飄起了裊裊炊煙。灰藍色的煙靄在竹樓上停留了一會兒，便慢慢地消散了。遺憾的是黑玉不會欣賞這景色，但他還記得起曾經(jīng)在這兒遭受到的一切，因此他馬上害怕地停住了腳步。可是電波的召喚是那么強烈，不容抗拒，他終于驚慌失措，身不由己地再一次來到了研究所的門口。

老教授和他的助手們吸取了昨夜的教訓(xùn)，特地為黑玉準備了一間四周圍著鐵絲網(wǎng)的屋子。這一回任憑黑玉有著天大的本領(lǐng)，也甭想再逃出此地。他將這樣被關(guān)著度過很長很長的日子，直到重新恢復(fù)人類的理智為止。

第二天，母豹在森林里又焦急地尋找起它的黑玉來。它猶豫了許多次，對人類的恐懼與對黑玉的懷念猛烈地爭斗著。好幾次它竄到了森林的盡頭，又害怕地退回去了。后來，它終于決定去試試，可又始終不敢涉過河去，只敢在河岸邊大聲吼叫，哀怨的吼聲在河岸上空久久地回蕩。可是回報它的，除了黑玉憤怒的聲音以外，什么也沒有。它來了3天，終于明白這是無濟于事的，從此便不再來了。因為現(xiàn)在畢竟與4年前喪失小豹不同，現(xiàn)在母豹還有兩只小豹陪伴著它。漸漸地，它就把所有對黑玉的愛都轉(zhuǎn)移到小豹的身上，也就不再想起那個偶爾闖進它生活中來的小黑玉了。

母豹從黑玉的生活中消失了。這個在野獸的哺育下長大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王教授的身邊。教授惴惴不安地觀察著黑玉的每一個細微變化，當外界的引誘真正完全離開他心愛的孫子的時候，他就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了。他要用生物腦電波對黑玉進行一次試驗性的治療——這種方法，在世界上還是第一次——如果能收到預(yù)期的效果，那么，黑玉就會忘記母豹給他的教育，而重新變成教授可愛的孫子。老教授的內(nèi)心深處還有一個執(zhí)拗而美好的愿望：他多么希望在野獸身邊生活了4年的黑玉，回到人類社會以后，能繼承爺爺?shù)氖聵I(yè)，從事動物研究工作。黑玉有森林生活的親身經(jīng)驗，完全有可能創(chuàng)造出動物研究史上的奇跡來!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