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恥”傳統文化豐富公民教育

摘要：中華傳統道德文化博大精深，內容豐富。形成了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根基。中華傳統道德文化中，“知”“恥”是一筆寶貴的道德遺產。“知”作為人內在的自律規范，“恥”作為外在的他律規范，兩者共同構成了傳統道德的知恥文化。這種知恥傳統文化雖不可避免地具有階級的、歷史的局限性，但它對現代公民教育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因此以“知恥”傳統道德豐富公民教育內容，達到傳統性與時代性的統一，公民教育才能真正取得成效。

關鍵詞：知恥； 傳統文化； 公民教育

中圖分類號： G４１７ 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１６７２－９７４９（２００8）０３－００３７－０４

我國傳統的道德教育是羞恥教育，認為道德與人的羞恥感是緊密相關的，羞恥感是人的道德底線。可以說，知恥已經起了一種道德評判的作用。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也。”［1］清代思想家龔自珍曰：“士皆知恥，則國家永無知恥；士不知恥，為國之大恥。”可見恥在人的日常生活及社會發展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現代的公民教育作為適應大工業生產方式及現代社會文明發展要求的產物，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公民的素質、加快了社會發展的進程，但它由于受到具體的經濟、政治、文化等因素的制約，不可避免地帶有一定的局限性。因而以“知恥”傳統文化豐富公民教育內容并為其提供道德支撐，這是公民教育取得實效的必要條件。

一、價值：知恥傳統文化的功在歷史，利在當代

中華民族文化源遠流長，特別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各派思想在沖突與整合中蘊育了民族的文明，創造出了一種“知恥文化”。從表面上看，知恥是一種個人修養，實際上知恥傳統文化不僅在指導和制約人的行為起作用，而且對引領社會風氣和促進社會的發展也有重要的影響。雖然今天知恥傳統文化的內容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但是挖掘知恥傳統文化的當代價值，對提高個人的素質，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以及促進國家的發展起著重要的意義。

1.提高個人修養，規范人的行為

中華傳統的德育模式是圣人教育，注重塑造“君子”人格。它通過塑造君子人格范型，敦促全社會、全民族的人們為做君子而修身正心。［2］而要提高個人修養，離不開“學”這一環節。孔子強調“學”，他指出：“君子學以致其道”（論語·于張）；“不學禮，無以禮”（論語·季世），明確把“學”視為做君子和立身的先決條件。因為“學”繼承前人文化的必要環節，通過學才能達到知。“知”作為一種內在的規范，強調自律，它是提高個人修養的基礎條件，但這并非道德的終結，因為人總是在一定社會之中必定受到社會關系和社會規范的制約。恥文化也就構成中華傳統文化極為重要的內容。孟子曰：“恥之于人大矣”［３］，孔子也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也從另一方面揭示了君子以不合“禮”做事是可恥的行為，從而規范了人的行為，力圖達到慎言力行。盡管古代的知恥傳統文化內容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它強調個人良好素質的養成以良好的知識做基礎，以外在的規范做保障，這種傳統文化具有借鑒意義。

2.引領社會風氣，促進社會發展

孟子曰：“羞恥之心，義之端也。”對于個人而言，知恥是做人的基礎，對整個社會來講，“士皆知恥，則國家永無知恥；士不知恥，為國之大恥”。康有為也曾強調說：“風俗之美，在養民知恥”，“恥者，治教之大端。”［４］恥作為一種外在的規范不僅對良好道德風氣的形成和發展起重要的作用，而且也與國家的發展息息相關。可以說知恥關系到國家的興衰成敗，如《大學》中強調的“八條目”：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和《管子·牧民》篇中的“守國之度，在飾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何謂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這些都從不同角度論述了知恥對社會、國家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人民有恥，社會風氣才能善美，領導有恥，國家的尊嚴才能得到維護。因此，要使國家振興，當使民眾知恥。［５］

二、現狀：公民教育中知恥傳統文化的不足

公民教育是把受教育者培養成為良好公民的教育，它不同于傳統的圣人教育，它的產生與推進是適應大工業生產方式及現代社會文明發展要求的產物。［６］從嚴格意義上講，它是與現代社會的經濟組織形式、國家政治制度、城市化的發展、民主與法制建設相伴而生的。

1.現代化過程中知恥傳統文化的缺失

現代社會的發展的進步依賴于西方思想和制度，無可否認西方的諸多制度設計已經在我們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等諸方面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但在公民教育上，總的看來，影響公民教育的因素可分為環境因素和結構性因素兩大類。在環境因素中，歷史文化傳統起著持久深刻的影響。因為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歷史，特別是有關公民權利及如何平衡權利義務的歷史，對該國或地區的中公民教育的界定和實施有重要的影響，它決定著一個國家或地區對公民教育價值的界定，影響著公民教育的價值取向。［７］歷史傳統文化先天地規定教育的文化底蘊，成為公民教育發展的基礎。因此不能將一國實施教育的內容、途徑或方法簡單地移植到他國去。

2.公民教育內容中知恥傳統文化的缺失

中華傳統文化的內容非常豐富復雜，其中有四個思想最為重要，也最有概括性。這就是作為基本哲理的陰陽五行思想、解釋大自然與人類社會關系的天人統一思想、指導解決社會問題的中和中庸思想和指導如何對待自身的修身克己思想。這四個思想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們滲透至各個文化領域、各種文化表現之中，并起著指導作用。［８］這四個思想是相互影響的，人的作用貫穿其中。實現自然、社會、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共處，落腳點在于提高人的自身修養。這與現代社會公民教育的目的——提高公民的素質有共同之處，所不同的是公民教育注重社會、家庭、學校之間的共同培養，而傳統更強調個人自身的學習和提高。公民教育沒有達到預期目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忽視了個人修養的重要價值。英國大哲學家羅素認為：當前的教育中關于個人修養有關的部分，主要來自傳統；而這些部分可能會逐漸被公民教育所取代。公民教育如果處理得當，原可以保存個人修養中的優良部分；但是目光淺窄，公民教育也會為把人訓練稱政府的馴服工具而阻礙個人的發展。不能用歷史文化傳統關于個人修養的內容，這成為公民教育的一個潛在危險。

3.個人修養內涵中知恥傳統文化的佚失

個人修養不僅突出個人知識能力綜合素質的提高，還強調集體意識和整體意識的培養。這也正是公民教育所缺失的部分。因為公民作為一個法律概念和政治概念，表達個人與國家之間的一種特定法律關系。這就決定了公民教育要突出人的主體性地位，強調公民的權利義務相統一的關系；公民作為一個歷史的、社會的概念，反映了歷史與現實，傳統與現代的關系，這也要求公民教育既要實現時代性與傳統性的結合。由于公民教育是以人的主體性為前提，以提升人的主體性為目標的教育，將公民的權利義務統一起來。這較之過去中華傳統忽視個體價值是一個很大的進步，表達了現代社會公民的利益訴求。但是公民的主體性體現在社會性中，公民是以社會和國家的一個成員身份存在的，公民價值的實現離不開集體和國家，國家和集體為公民價值的實現，利益的滿足提供了法律保障、輿論支持和道德保障。如何提高公民的個人修養，將個人修養的內容充實到公民教育之中，這也是知恥傳統文化能與時俱進的品質所在。

三、彌補與充實：以“知恥”傳統文化完善公民教育道德內容

新加坡1960年推行工業化政策后，經濟發展突飛猛進，然而由于片面強調物質文明建設，導致人文精神家園的缺失。對外開放過程中西方一些腐朽觀念的侵入引起東西方文化價值的沖突，造成了較為嚴重的社會道德危機和文化認同危機。這是因為新加坡的儒家文化傳統背景下的公民教育和以英國、美國、加拿大等為代表的西方“自由、民主”文化背景下的公民教育存在很大的區別。實踐證明，在吸收西方先進文化的同時，繼承和保持東方文化的有利因素是新加坡公民教育取得成功的經驗。知恥傳統文化是東方文化的重要內容，它與公民教育的目的具有一致性，都是為了滿足社會發展對人的知識、品德的要求。這種要求具有法律和道德的雙重內涵，不僅強調守法，還要突出知恥明禮。因為知恥傳統文化對提高個人修養、規范人的行為、營造良好的社會風氣起著重要的作用。隨著現代社會文明程度的提高，知恥明禮的程度將會成為檢驗現代公民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志。隨著時代的變化發展，知恥傳統文化能否適應現代社會的發展，能否為人們所認可和接受，如何以“知恥”傳統文化來豐富公民教育內容，達到傳統性與時代性的統一，進而使公民教育真正取得成效，這些都值得探討。

1.擴大群眾基礎

“知恥”簡單說來，就是人的是非善惡之心。知恥作為傳統道德規范體系中的重要內容，在各個時代發揮著重要作用。雖然知恥文化的內容與以往存在很大差別，如男尊女卑、階級對立等觀點已經被時代所拋棄。但是孝順、仁愛、義利、謙虛、誠信、節儉等這些具有普遍意義的品質，還是獲得了人們的認同。知恥文化首先強調了學習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良好道德的形成應以知為基礎，以學為途徑。孔子曰：“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智不好學，其蔽也；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論語·陽貸）成為有賢的人，不僅要求有良好的文化知識作基礎，更要求具有良好的道德作支撐。其次，恥作為一種外在的規范對道德的形成和發展也起著重要的作用，中華傳統道德中極其強調“禮”，以禮來規范自己的言行。如《論語·里仁》中的“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述而》中的“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論語·子路》中的“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論語·顏淵》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禮記·中庸》中的“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就強調了三者的關系。傳統美德的發揚光大需要“知”做基礎，需要“恥”做外在的規范；傳統文化的繼承從側面反映了知恥傳統文化的滲透性。因此，重申知恥文化的重要性，有利于在社會上形成是非善惡的標準，為公民教育提供良好的群眾基礎。

2.建立社會共識

一個社會如果陷入價值分裂、缺乏基本共識的危險狀態，文明社會的規范將會受到挫折，公民教育也就難以取得成效。因此社會共識只能建立在具有廣泛認同基礎的價值理念上，這樣的價值理念符合人性追求，貼近人的心胸，能包容人們在思想、個性、需求、生活方式上的多樣性。［９］公民教育不僅要傳播知識，更要繼承和創新文化，公民教育的內容能否被廣泛接受，公民的行為如何檢驗？這些問題僅靠公民教育是無法解決的。知恥傳統文化為我們提供了是非善惡的標準，它經過不斷豐富和發展，呈現出新的價值——建立社會共識。這種社會共識為人們提供在精神上和行為上可以共守的普遍準則，它像一種強大的無形的道德力量對人們的行為進行調節和規范。如朱熹說：“人需知恥，方能過而改”（朱子·語類）；康有為也說：“人之有所不為，皆賴有恥之心，若無恥心，則無事不可為矣。”這種最基本的道德感是社會共識的反映，它已經融入了人們社會生活之中。在家庭中，提倡夫妻之間的良好關系以及長幼有序、父慈子孝的代際關系；在國家中，“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論語·泰伯）將個人與國家的命運、國家的榮辱緊密的結合起來。同時這種社會共識也對公民教育內容、方式形成反饋，有利于改進公民教育。

3.營造良好的社會風氣

社會風氣是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志，是社會價值導向的集中體現。它直接反映了人們的思想觀念和行為方式，是社會關系最外在的表現形式。社會風氣一經形成，即成為影響社會成員尤其是年輕一代人生觀念與行為方式的外部控制力量。［1０］因此，良好的社會風氣對人的精神狀態有著巨大的影響，它可以陶冶、滋養人們的道德情操;而不良的觀念和行為一旦形成風氣，就會腐蝕社會的健康機體。［1１］營造良好社會風氣的關鍵在于分清是非、善惡的界限。倡導什么、抵制什么、堅持什么、反對什么，都需要一個正確的標準，這也是知恥文化的重要內容。孟子曰：“羞恥之心，義之端也。”對于個人，知恥是做人的基礎，是人生第一要事；對于整個社會，康有為指出：“風俗之美，在養民恥。”可見知恥是營造良好社會風氣的前提和基礎。同時良好社會風氣的形成，為公民教育提供了一個好的外部環境，推進公民教育全方位的開展和教育目標的實現。良好的社會風氣能否形成也成為檢驗公民教育取得成效和公民素質的一個重要標準。

4.提高個人修養

良好的公民素質的形成是建立社會共識和營造社會風氣的基礎。公民素質的養成固然離不開外部社會環境的影響，特別是公民教育，但僅僅依靠公民教育是不夠的，因為自我意識的培養還要依靠知恥傳統文化的作用。知恥是公民接受教育的內在驅動力，公民對教育內容產生一種高度的自覺，并自覺做到“行己有恥”，達到自我學習、自我修養、自我規范、自我超越和自我發展的目的。［1２］但個人修養的提高不是最終目的，最終要達到于治國平天下。儒家經典《大學》指出：“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平天下。”如何做到修身呢？《中庸》一書中說：“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公民教育為修身提供了良好的條件，但是良心觀念和道德責任感的確立，必須在恥感的基礎上才能萌動、產生、發展和完善。［1３］可見知恥傳統文化是修身的基礎，知恥才能成為“仁”君子。隨著社會的發展，知恥傳統文化的一些內容已經過時，但是關于自律和他律相結合的方法還需要發揚光大。特別是在政治、經濟、文化全球化的今天，在多元價值觀念影響下，還應該保持一種主流的正確價值觀的引導，學習知識，提高個人素質，以社會上的道德來規范自己的行為，才能避免道德危機和文化認同危機。

公民教育是社會化大生產和民主政治的必然要求，也是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需要。它與知恥傳統文化的最終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實現人的全面的發展，滿足社會的需要并為社會做貢獻。盡管知恥傳統文化的部分內容隨著社會的發展被淘汰，雖不可避免地具有階級的、歷史的局限性，但它為現代公民教育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因此，以知恥傳統文化豐富公民教育內容是增強公民教育實效性的一個必要條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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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