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代背景、政治條件等因素的不同,早期從事當代藝術創作的畫家大致上都遇到過誤解,甚至經歷過各種磨難。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已有二十年繪畫創作經歷卻還是默默無聞的畫家朱國本,因所在企業的破產而失業了,嚴格地說,48歲的他在當時畫壇上還沒有立身之地,但憑著對藝術的熱愛,他用微薄的生活費用來支撐創作的開支。有道是窮則思變,從經營一個小畫店開始重新謀生,到嘗試參加上海藝博會,在2000年又干脆搬入浦東畫家村,然后于2004年遷入莫干山路55號園區至今,其間妻子離異而去,又要獨自一人擔負起照顧耄耋的病中父親和撫養未成年的孩子,可謂經歷了波折與艱辛。盡管如此,他沒有被生活壓力摧垮,堅持進行繪畫創作,直至把自己推向了一個精神的制高點。

當代藝術也形成文化圈子,也有它學習的傳統,但他不屬于任何圈子,只與極少數幾位藝術家如同樓的畫家浦捷有往來,而觀念的形成“是到了畫家村以后,接受了美術理論家陳孝信的影響”(朱國本語)。
朱國本于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師從當時兩位畫壇創新代表——陳巨源、沈天萬先生,從事水彩畫創作,曾參加過數次改革開放初期最早的上海水彩畫展,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轉入國畫,畫風主要追隨藝術大師林風眠的風格,屬于有一點才氣,但缺少個人面貌的畫家,直至1996年創作超寫實主義油畫《靜物》系列、2000年以后的《門神》系列、《蒙娜麗莎》系列,畫風匹變,跨越了各畫種界限,由此步入了當代繪畫語境創作。
《門神》系列的視覺效果具有特殊性,門神由于是世人皆知的驅鬼避邪符號,于是他把歷史人物毛澤東與蔣介石的描繪代替了民間傳統的英雄秦瓊與尉遲敬德。而毛澤東與蔣介石是中國歷史上特定的一對人物,畫家又分別在畫面上方以二條巨龍為底紋,書寫簡體與繁體中華門三個字,由此使作品產生一種寓意和對應關系。事實上,毛澤東與蔣介石都認為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這一作品在當下的象征意義是不言而喻的。雖然某種鑿斧痕跡顯而易見卻無傷大雅,然而真正大家是把問題留給后人的,作品本身應是完美無缺的。問題是,在當代藝術的創作上,你往往可以看到,一種是注重繪畫觀念上的更新,一種更側重于技法的錘煉,往往兩者有所偏頗,而朱國本的藝術難能可貴之處恰恰在兩方面都做出了相當的努力,并延伸出一系列的不同元素構成的主題作品。雖然有時他也不再運用傳統技法“描繪”而僅僅用照片、復印件在“做”,所以作品比較溫和,具有一定的觀賞性。在色彩運用上,借鑒民間灶頭的原色處理,加深了這一系列的特殊性,不管你喜不喜歡,朱國本的這一努力已得到人們的肯定,成為人們印象中的一個典型。近幾年,他的這一系列作品頻頻被外國友人收藏。那天我在莫干山路畫室采訪他,自然問起創作《門神》系列的起因。他說:我比較關注社會政治話題,即“藝術要有生活”,而反映現實是當代藝術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2006年我在電視上看到當時的國民黨主席連戰訪問大陸,于是又創作了新的門神系列。
他又說:我畫超寫實風格《靜物》系列,是為了賣畫,對我來講生活是第一位的,藝術是從屬于生活的。我以為這種樸素的態度似乎不令人興奮,但卻是真實合理的,我想畫家有了經濟基礎之后再做其他的事就有了底氣,我們又怎能苛求于他。值得一提的是,他把這一系列作品同樣推向了一個極至,傳達出一種濃濃的浪漫的懷舊氣息,令人刮目相看。

借用達芬奇的名作——蒙娜麗莎來標新立異,在當今已屢見不鮮,朱國本也不例外。“蒙娜麗莎懷抱嬰兒狀的霍金”這幅畫,背景是天體、宇宙、黑洞,這是他創作這一系列的首件作品,作品以此闡明:西方的強大是從文藝復興開始的,只有文化的復興才有經濟的騰飛和科技的進步,才有真正意義上強大的意圖。他說:癱瘓的科學家霍金曾說過,無論命運有多壞,人總是要有所作為,有生命就有希望。
“都是石油惹的禍”的創作靈感直接來源于“911”事件,作者把迷人的蒙娜麗莎改扮成一位中東婦女的形象,手拿加油機在微笑,背景是“911”事件相關聯的人物及場景如本拉登、布什、油井、飛機、士兵、世貿中心、白宮等的描繪,不由地讓人聯想“911”事件之后世界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當代藝術通過表現,完成它對當下發生的事件的關切和思考,藝術家既可以用西方現有的技法置入,也可以將西方傳統技法進行純化處理,更可以結合運用本土民間的色彩來豐富語言,以此實現藝術家個性、藝術觀念和圖式的形成。朱國本的藝術穿越了達芬奇、杜尚、勞申伯格、達利、波羅克等西方大師的繪畫語境,并浸漫了他個人的生命體驗與民族文化傳統意蘊之中,廣納薄取、洋為中用,無意間成為一個時尚中的寵兒;他的當代精神往來于東西方藝術之間,往來于現實與記憶之間,尋找到了個人在當代繪畫中的一種理想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