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道傷

那一年我十八歲，你二十三歲。那是我第一次過生日，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過生日。你說這是你第一次陪一個女孩過生日，一個讓你心動的，單純、可愛的女孩子。

看著你微笑的臉，映照在點點燭光下，帥氣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濃濃的愛意，我發瘋似地抱著你，我不許你離開我的世界，而你也寵溺地答應我，決不會離開我。我笑倒在你懷里，那一刻感覺無比的幸福。

然而，這脆弱的幸福就像是綻放在夜空中的煙火，稍縱即逝，我連尾巴都來不及抓住。你的喜怒無常、變幻莫測，你的忽遠忽近、忽冷忽熱，你漸漸地讓我越來越不懂你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當初吸引你的好卻變成了現在離棄我的壞？我不知道該做什么樣的自己來討你歡心、討你高興。我甚至放下了自尊，放下了驕傲，只為向你乞討一點溫柔、一點耐心?？墒且廊粨醪蛔∧汶x我越來越遠的腳步。

也許你是對的。你一開始就向我說過，你不喜歡一個無法獨立的女人。我開始有些懂了，你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所保留。你在等，你在等有一天厭倦我的時候，抬出你這些至理名言，名正言順地并毫無愧疚地走出我的世界，我卻無法去恨你，無法去怪你，因為你——有言在先。

請原諒我的幼稚，請原諒我的遲鈍，我一直以為我對你的依賴能讓你對我產生信賴和安定，沒想到卻成為你的負擔和拖累。

你說你很累，想分開一段時間！我說好！殘留的自尊讓我無法啟齒挽留你的話，那顯得相當多余和突兀。分別的那天，我企圖在你眼底尋找哪怕一點挽回的余地，可是我卻只看見一個沮喪的自己的倒影。攜帶著不愈的傷口，我去了南方的一個小鎮，我需要療養，我需要呼吸新鮮空氣，空氣，我需要空氣。

第一次，我第一次發現我自己很沒出息。不到兩天便開始瘋狂地想你，甚至想撕破尊嚴立刻飛奔到你身邊?？墒悄隳抢淙绾难凵駞s像一把利刃一分一厘絕情地切割著我那顆傷痕累累的心，讓我提不起半點勇氣來重蹈覆轍。

不，我不會再乞求你來愛我。我換掉了手機號碼，換掉了所有你能找到我的聯絡方式，要分手，就要徹底，不是嗎？我開始酗酒，我開始抽煙，我開始整夜整夜呆在酒吧，身邊的男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鏡子里面那曾經單純可愛的女孩子早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妖艷得近乎邪魅的女子。

以為把自己折磨到淪陷就會把你忘記，我真是天真得可怕。潮水般泛濫的思念讓我最終下定決心踏上了尋你的歸途。我決定回去找你，然后無賴地告訴你，讓你養我一輩子。就算你身邊已經有別人了，我決定發揮我的悍婦精神，掃除所有障礙，是愛讓我變得無堅不摧。

我想象過我們見面以后會出現的無限可能性，我也做了應對這些可能的所有準備。我想象過吵架、想象過冷戰，甚至想象過你已經結婚，可我萬萬沒有想像到你已經化為這一捧絕塵，你一米八的身材怎么能融進這小小的容器里呢？我抱著你的骨灰失聲痛哭，徹底的嚎、放肆的尖叫，聲音剌穿所有人的耳膜，飄蕩在我們分手的地方徘徊不已。你是在懲罰我嗎？還是在怪我的絕情？眼淚像瀑布一樣往下墜，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無法接受你已死去的事實。我寧愿你用那冰冷的眼神瞪視我，折磨我的自尊，撕碎我的驕傲，但不要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我哭得昏天黑地，不久便失去了知覺。

當我從你的房間醒來時，一如既往，仿佛你未曾離去，只有那一幅放大的遺像時刻提醒著你曾經的存在。跌跌撞撞地從床上起來審視著你的房間，到處都是我們在一起的照片，這些幸福的瞬間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你對我深深的眷戀。

天啊，我到底做錯什么了！年少的倔強讓我失去了最愛的你。我現在才驚覺你讓我獨立的真正含義。請原諒我對你的誤解，請原諒我的遲鈍，你的良苦用心我現在才真正體會。原來你什么都知道！原來你一直都在瞞著我！所有的痛苦你一個人扛，你覺得這樣就很偉大嗎？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肆無忌彈地侵略著我的臉頰，心如刀絞般的疼痛麻痹著我的神經。

我聽到心破碎的聲音，一個叫“后悔”的詞，我深深地切身體會到了……內心仿佛被掏空一般，空洞的眼神呆滯地盯著你的遺像，貪婪地呼吸著你殘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