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上將韋國清有著傳奇般的經歷。他是早期壯族革命家韋拔群的同鄉,少年時投身革命,跟隨鄧小平、張云逸等參加百色起義,長征中鋪路架橋,抗戰中率一班人馬突入淮北創建根據地。解放戰爭時,他已經成為指揮千軍萬馬的縱隊和兵團司令員。新中國成立之初,他秘密進入越南,擔任中國軍事顧問團團長,在奠邊府戰役中出謀劃策、確定戰役決心……
從壯族少年到解放軍第十兵團政委
晚年的韋國清時常回憶起自己的家鄉——廣西東蘭縣的板梅鄉弄英屯。“弄英”的壯語意思是“野貓聚居的山谷”,足見其偏僻。那里石峰聳立,秀木成林,老虎#65380;金錢豹#65380;野豬出沒在壯家村寨的四周。幾條崎嶇的羊腸小道將這個小山村與外部世界連接起來。走在這條小道上常臨險境,就是青年人也得一手拽著樹枝或灌木條,一手攀援著身邊的石頭側身而過。1913年9月2日,韋國清就出生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他的童年就是在這里度過的。

1928年夏天,年僅15歲的韋國清和十幾個青年人一起毅然離家,投奔到韋拔群領導的赤衛隊去了。
1929年12月,韋拔群領導農民赤衛隊參加了百色起義。這支起義隊伍,后來編成工農紅軍第七軍。1931年2月,韋國清由共青團員轉為中共正式黨員。
韋國清加入紅軍后,曾任軍部手槍班班長。妻子許其倩后來問他:“那個時候你見過鄧小平嗎?”韋國清說:“我們負責警衛首長,鄧小平#65380;張云逸他們出出進進,我們不是都見了嗎?”
紅七軍向中央蘇區“小長征”中,韋國清曾任排長。到江西前夕,他進入紅七軍教導隊。在教導隊,韋國清接受了嚴格的軍事訓練。來到中央蘇區后,韋國清進入紅軍學校學習。他和張愛萍是同學,曾在課目考試中各獲一項第一。結束學習后,韋國清留校當了教員。這年,韋國清還不到20歲。
1934年10月,韋國清參加了長征。他曾率部參加搶渡皎平渡,巧渡金沙江的軍事行動。紅軍搶渡烏江時,當時任干部團特科營營長的韋國清跟隨團長陳賡,率工兵連星夜疾行30公里,趕到邊界河渡口,迅速架起浮橋,使中央紅軍得以及時全部過河,攻占遵義。在紅軍到達陜北的直羅鎮戰役中,韋國清身負重傷,傷愈后進入紅軍學校學習。
1936年10月,西路軍兩萬余人向甘肅西部進軍。這支主力部隊出發后,瓦窯堡一度守備空虛,國民黨軍一個營乘機偷襲,正在紅軍學校學習的韋國清受命指揮學員抗擊。學生營倉促間組成,裝備很差,連挖戰壕的鐵锨都沒有幾把。韋國清沉著指揮,率學生營擊退了敵人。戰斗中,他的腰部負重傷。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韋國清任八路軍總部隨營學校校長,1939年2月后改任抗大一分校訓練部部長。自從進入中央蘇區后,除了長征路上,韋國清的主要工作都在學校教學方面,這使他在軍事理論和訓練上獲益良多,也使他特別渴望到戰場上一顯身手。抗大一分校向東挺進途中,韋國清向八路軍副總指揮彭德懷提出了上前線殺敵的要求,但彭德懷沒有同意。韋國清沒有氣餒。1940年初,他找到朱德再提此事,終于說動了朱德,八路軍總部隨即任命韋國清為八路軍山東縱隊隴海南進支隊政委。當年3月,韋國清帶領13名干部#65380;戰士進至蘇北邳縣,來到了和日軍戰斗的前線。
韋國清抵達之前,八路軍山東縱隊隴海南進支隊曾稱八路軍隴海游擊支隊,成立于1939年10月,是由若干支抗日游擊隊組成的,約2000人。韋國清的到來,加強了這支隊伍。兩個月后,支隊即下轄兩個團。9月,部隊整編,下轄三個團,張愛萍任司令員,韋國清任政委,這兩位紅軍時代的老戰友又一起并肩戰斗了。皖南事變后,這支部隊改編為新四軍三師第九旅,轉戰于淮北地區。

1942年12月,韋國清指揮了朱家崗戰斗。這次戰斗,對粉碎日軍發動的對淮北地區的“大掃蕩”具有決定性作用。1943年春,國民黨江蘇省主席兼魯蘇戰區副總司令韓德勤突然率部襲擊新四軍淮北根據地。韋國清率九旅主力迅速包圍了韓德勤部,予以圍殲,最后生俘韓德勤,從而為新四軍堅持在淮北和蘇北的抗戰創造了有利條件。1944年9月,新四軍四師師長彭雪楓犧牲后,韋國清就任四師副師長。抗日戰爭勝利后,韋國清曾任軍調處執行部徐州小組中共方面代表。
1946年解放戰爭開始后,韋國清任山東野戰軍第二縱隊司令員兼政委,連續指揮部隊參加了朝陽集#65380;宿北#65380;魯南等戰役。1947年2月,他率領一個縱隊越過隴海鐵路,發起白塔埠戰役,殲滅了國民黨第四十二集團軍軍部及其第二#65380;第四師,活捉其司令郝鵬舉。隨后,韋國清率部投入萊蕪戰役,接著揮師向南,投入孟良崮戰役。他率兩個縱隊在青駝寺擔任阻擊國民黨軍增援的任務,血戰三晝夜,擋住了援兵,保證了野戰軍主力在孟良崮全殲國民黨軍最精銳的整編第七十四師。
1948年起,韋國清任蘇北兵團司令員,參加了淮海戰役。渡江戰役前夕,任第三野戰軍第十兵團政委。他同司令員葉飛一起,渡過長江后又率部參加了上海戰役,爾后進軍福建,先后任福州市委書記#65380;市長,福建省委組織部部長。新中國成立后,韋國清被調到北京,中央原準備讓他去聯合國任職。正好趕上要成立赴越軍事顧問團,幾乎是一夜之間,韋國清未來若干年的生活完全改變了。
就任中國駐越南軍事顧問團團長
根據胡志明請求,1950年2月,正在莫斯科訪問的毛澤東與斯大林商議后,決定由中國向越南派遣軍事顧問,幫助越南抗擊法國的殖民統治,實現民族獨立。2月26日,中共中央聯絡代表羅貴波秘密進入越南,和越南方面商議援助計劃。
3月中旬,組建赴越南軍事顧問團的工作緊張地展開。韋國清手持劉少奇的親筆信,向四大野戰軍首長請示,請他們為軍事顧問團選派干部。
韋國清先找到了第二野戰軍政委鄧小平。鄧小平看過劉少奇的信后,爽快地說:“這樣吧,我們剛好都在北京開會,你一個一個去找太辛苦了,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商量一下。”
鄧小平和韋國清一起來到林彪住處。鄧小平對林彪說:“中央決定派軍事顧問團去越南,韋國清來請我們各個野戰軍選調干部,少奇同志還寫了信來,我們一起到彭老總那里商量一下如何?”
林彪表示同意,于是一起到了彭德懷那里。彭德懷一口答應,說:“現在國內戰爭基本上結束了,你們要什么干部就給什么干部,要多少給多少,我們全力支持。你說要多少人吧?”
林彪表示支持彭德懷的意見。
韋國清說:“越南現在要組建三個師,有的是羅貴波去了以后剛組建起來的。越方的意見,除了總部機關以外,第一步要選派三個師的各級顧問去越南。”
鄧小平說:“我看三個師的顧問由中央決定分配吧。軍事顧問團的團部人員,為工作方便,就由你所在的第三野戰軍選調,怎么樣?”
韋國清說:“這樣辦好,我再向少奇同志匯報。”
不久,劉少奇聽了韋國清的報告后,說:“小平同志的意見很好,團部人員就由三野選調。那三個師,還有一個學校的顧問,要發個通知,向各個野戰軍明確分配一下。”
韋國清請示:“可否由二#65380;三#65380;四野各選調一個師的各級顧問,軍政學校的顧問和教員,由四野就近選調?”
劉少奇同意韋國清的意見,說:“這樣好。一野在西北地區,任務艱巨復雜,人員又少,這次就免了吧。你把這個考慮向聶總報告,看他還有什么意見,請中央軍委發個通知。”
此議最后經毛澤東批準。
1950年4月17日,中央軍委命令:第二#65380;三#65380;四野戰軍各抽調一個師的全套干部參加赴越軍事顧問團。同時確定,由第三野戰軍調集干部組成顧問團團部班子,由第四野戰軍抽調一個軍事學校的班子擔任越軍軍事學校的顧問。
4月26日,中央軍委再次指示西北#65380;西南#65380;華東#65380;中南軍區和軍委炮兵司令部,要求增調營以上干部13名,參加軍事顧問團,準備擔任越軍高級指揮機關和部隊的顧問或助理顧問。
第三野戰軍副司令員粟裕和韋國清商議后,確定由當時設在南京的華東軍政大學第三總隊領導組成顧問團團部,由總隊隊長梅嘉生擔任韋國清的主要助手。
1950年8月12日拂曉,韋國清率領中國軍事顧問團顧問79人,隨行人員250人,秘密進入越南。他們和隨后趕來的西南軍區副司令員兼云南軍區司令員陳賡會合,協助越方組織大規模的邊界戰役。
1950年9月16日至10月9日的邊界戰役,是越南人民軍成立以來組織實施的首次大規模戰役。越軍集中了由總部直接指揮的第三○八師和一七四#65380;二○九兩個獨立團,首戰攻克法軍據點東溪,繼而圍殲了增援的法軍3000余人,接著回過頭來,殲滅從高平出逃的敵人。戰役殲滅敵人總數在6000人以上,使越南解放區和中國領土連接,一舉打開了中越交通線,從而使戰爭的主動權基本上掌握在越軍手中。
在邊界戰役中,中國軍事顧問配屬到越南人民軍營級戰斗單位,由中國提供戰役所需的彈藥和糧食。從戰役指揮角度上說,陳賡是幫助指揮的總顧問,韋國清是他的主要助手。
完成戰后總結之后,陳賡回國,韋國清成為越南戰場上的中國軍事顧問團總顧問,一直打到奠邊府戰役取得完全勝利。
邊界戰役后,韋國清率中國軍事顧問幫助越軍制訂了《建設主力部隊方案》,至1951年底,越南人民軍已擁有主要由中國方面提供武器彈藥#65380;統一編制的6個步兵師和1個工兵炮兵師,野戰兵團總兵力超過了10萬人。
1950年秋至1951年春,韋國清協助越軍總司令武元甲,先后組織實施了在紅河中下游展開的三次戰斗。三次戰斗中,越#65380;法雙方均有不小的傷亡,形成拉鋸狀態。1951年7月,韋國清因身體不好,暫時回國,擔任了公安軍副司令員。在越南的工作,主要由羅貴波負責。
在越南戰場上,越#65380;法雙方于1951年11月展開和平戰役,互有攻守。戰至1952年2月23日,越軍收復了戰役之初被法軍占領的小城和平,但亦無力發展進攻。
胡志明邀請韋國清再到越南
1951年冬天,胡志明接受了中共中央提出的向越南西北戰場出擊的建議,決心建立廣闊的戰略后方,而不再反復于平原地帶與法軍糾纏。胡志明來到北京向毛澤東提出,請韋國清再到越南,幫助打好西北戰役。毛澤東同意了。
1952年10月16日,韋國清趕到了越南北部叢林中的中央根據地,參加了越南勞動黨中央政治局會議。此時,越軍主力3個師共8個團已在10月10日晚開拔,向西北地區進軍。韋國清參加完會議后,即出發趕上了大部隊。
西北戰役分為兩個階段。從10月14日戰斗打響到23日,越軍在10天內連克義路等縣城及大小據點35處,殲敵約2000人,解放了2000平方公里的國土。
就在這時,法國遠征軍調集在紅河三角洲的全部機動兵力3萬余人,仿“圍魏救趙”之計,北上進攻越方中央根據地。正在西北的越軍主力如果急促回防,法軍則以逸待勞,予越軍以重大殺傷。
韋國清和軍事顧問團參謀長梅嘉生,以及越軍總司令武元甲都看出了法軍的意圖。11月7日,由梅嘉生向中共中央軍委報告中越雙方前線將領的決定,實施西北戰役決心不變,抽一部分兵力(一個團)返回與敵糾纏,主力準備第二階段作戰。中共中央軍委于11月11日回電,同意這個計劃。
法軍對越北根據地的襲擾很快以失敗告終。韋國清協助武元甲,指揮越軍主力于11月15日開始西北戰役第二階段的作戰,連續戰斗六晝夜,解放了大片國土。越軍一路長驅,所遇法軍一觸即潰,通向老撾的重要公路——第41號公路被越軍切斷。越軍一個營向奠邊府進軍。
11月30日,越軍一個營經過兩天兩夜跋涉后抵達奠邊府盆地邊緣。上午8時,疾進的越軍與法軍開始交戰。槍聲響過,越軍的迫擊炮開始轟擊,脆弱的法國雇傭軍四散而逃。幾乎是兵不血刃,越軍占領奠邊府。
這時,在西北的法軍主力八個營退縮到一個名叫那產的盆地里。
韋國清與武元甲商議,決定集中六個主力團攻占那產。
法軍司令決心固守那產,組織了向那產的大規模空投。先是空投鋼板跑道,很快修成簡易機場;繼而用運輸機載來坦克#65380;火炮和構筑工事的器材,很快筑成集團據點群,總兵力達7000余人。結果,越軍進攻那產時遭受到重大傷亡。
韋國清認為,情況已經變化,敵人據點成群;火力互相支援,工事很強,兵力不斷增多,越軍難以啃下這塊硬骨頭,再打徒增傷亡。敵人若實施反撲,越軍有可能吃大虧。他向武元甲建議,就此收兵。武元甲同意了。
這時,胡志明正在北京,他接到報告后,覺得越軍還可再戰,最好一鼓作氣拿下那產。于是,胡志明在12月14日致電武元甲和越南勞動黨中央:那產之敵孤立,攻克那產,對鞏固西北#65380;發展老撾關系意義甚大,應力爭殲滅該敵,勿讓逃走。如不能一次殲滅,可分若干次殲滅之。
接到胡志明的這份電報,韋國清提出了不同意見。他于12月17日電告中共中央軍委說:“胡主席14日電悉。執行該電有困難。那產守敵現有10個步兵營和1個榴炮營,而我軍5個團中有3個團傷亡較大,非整頓不能再戰……因此,提議勝利收兵,對那產之敵暫時圍困,待情況有利時攻取之。”
韋國清提出了新的戰役方案:置那產之敵于不顧,越軍用兩月時間休整#65380;補充,于雨季前再發動一次戰役,主力揮師進入老撾上寮,削弱法軍的戰略后方。越方接受了韋國清的建議。
上寮戰役于1953年3月下旬展開,戰至4月中旬,越軍在蘇發努馮的部隊配合下,殲敵5000余人,相當于在老撾的法偽軍總兵力的1/5,解放老撾北部,使之與越南的西北根據地連成一片。
審時度勢包圍奠邊府
雨季到來了,大雨將越南西北的山林澆透了,道路泥濘,無法運送彈藥給養,越軍主力遂撤回紅河三角洲邊緣地帶,準備入秋以后再戰西北,攻取那產。
韋國清回到越北根據地后,致電國內,除在云南蒙自的碧色寨加緊訓練已裝備了一個105毫米重炮的越軍重炮團外,還向越軍裝備兩個高炮團,以削弱法軍的制空權。韋國清強調指出,西北戰役中沒有攻克那產,重要原因就是越軍沒有重炮,只要榴彈炮一到,那產肯定可以被攻破。
但令人沒有想到的是,1953年8月12日,在那產的法軍突然全部撤走,使越軍失去了進攻目標。
韋國清指出,即使不打那產,在越南西北還有萊州等孤立據點,應徹底拔除,使越軍具有更加廣闊的戰略回旋基地,那時再掉過頭來進攻紅河三角洲。
11月19日到24日,越軍總部召開師以上干部會議,確定旱季作戰計劃的實施方案。中國軍事顧問團團長韋國清#65380;副團長梅嘉生和作戰顧問茹夫一參加了會議。會議一開始就確定,越軍執行新的西北戰役計劃。
11月20日,從西北傳來消息,法軍突然在奠邊府實施兩個營的空降,從越軍手中奪走了奠邊府。隨后又得知,法軍在奠邊府迅速增兵,修筑機場,構建集群據點,使奠邊府變成了比那產還要大的軍事據點。
“一個絕妙的戰機出現了!”韋國清#65380;梅嘉生幾乎同時得出相同的結論。越軍總部立刻改變議程,商討起奠邊府的局勢來。
面對一個稍縱即逝的戰機,韋國清失眠了。
韋國清的睡眠之差是有名的。由于失眠,韋國清很早就和安眠藥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常常數粒數粒地吞食諸如“速可眠”#65380;“魯米那”之類的安眠藥,這些安眠藥在20世紀后期都成了醫生的慎用藥。
失眠#65380;腸胃不調和頭痛癥長時間地糾纏著韋國清。他的兩側太陽穴疼痛起來持續甚久,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折磨。對于他的頭痛,廣西#65380;北京各大醫院的醫生也束手無策,最后只好給了他一個在20世紀早期出現過的“健腦器”,頭痛時緊緊地勒在額際以減緩痛楚。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文化大革命”前夕,上海華東醫院的醫生將韋國清的病情診斷為“不典型的美尼爾綜合征”,這才對癥施治,使韋國清的身體明顯好轉。
韋國清的信念非常堅定:越軍應該指向西北與法軍決戰。他的意見得到了越軍總司令武元甲的支持,又進而得到了以胡志明為首的越南勞動黨中央的支持。韋國清在越軍高級將領會議上作了長篇講話,對新的西北戰役的部署詳盡闡述,鼓舞大家的士氣。另一方面,他向中共中央軍委發電報,提出了向越軍提供武器和糧食供應的周密計劃。中央軍委很快就批準了。
從12月起,越軍主力三○八#65380;三一二#65380;三一六師和三○四師,加上三五一工兵炮兵師總兵力4.5萬人,向奠邊府急速開進,在1954年1月初將奠邊府團團包圍。
從“速戰速決”到“穩扎穩打”
中國軍事顧問團負責軍事指揮的梅嘉生副團長,隨同越軍副總參謀長黃文泰先期趕往奠邊府前線,韋國清也在1954年1月初來到了奠邊府前線。
在韋國清和武元甲到達奠邊府前,先期率部到來的梅嘉生和越軍副總參謀長黃文泰等提出了“速戰速決”的戰役計劃,即催促越軍重炮團快速進至預定陣地,越軍主力選擇好突破口,乘法軍立足未穩,以突擊部隊直搗敵中心地帶,中心開花;攻擊部隊隨即跟進,里外夾擊,全殲敵人。來到前線后的武元甲和韋國清批準了這個計劃,預定1月20日向法軍發起全面攻擊。
但是,由于山路狹小崎嶇,越軍重炮團及一個高炮營未能按時趕到,進攻時間不得不推遲。
這時,越軍和中國軍事顧問團的情報人員發現奠邊府敵情發生了變化:法軍兵力已從9個營增加到11個營,超過了1萬人。每天,敵軍飛機,包括由美國飛行員駕駛的E119型飛機運送成百噸糧食,還有武器#65380;彈藥#65380;鐵絲網等進入奠邊府,該地已形成嚴密的集團據點群。而越軍重炮團一旦離開前線公路,行進將特別困難。
1月21日,韋國清致電中共中央軍委,報告說攻擊時間需延至1月26日左右。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越軍炮群繼續在山路上挪動,陣地仍可望而不可及。
韋國清決定改變作戰方案,變“速戰速決”為“穩扎穩打”。1月24日,韋國清就變更奠邊府作戰計劃致電中共中央軍委:“須改變速戰速決之打法,而采取穩扎穩打。”并提出,如“我不打奠邊府,另選其他地區作戰”。他和梅嘉生商議,奠邊府前線一時無戰機,可抽出一個師向老撾的上寮發起進攻,相機占領瑯勃拉邦,進一步分散法軍的戰略機動兵力。他隨即向武元甲通報了自己的想法。
越軍總司令武元甲也覺察到問題的所在,認為以目前越軍的戰斗力,不宜“速戰速決”,而應該“穩扎穩打”。
1月26日,武元甲找韋國清商議,改變戰法。根據在場的越軍翻譯黃明芳的回憶,韋國清只有片刻的思考,即同意武元甲的決心,說:“我贊同武總的意見。我去打通顧問團同志的思想,武總去打通越南干部的思想。”
中共中央軍委批準韋國清改變奠邊府戰役決心的電報,韋國清他們也隨即收到。
1954年1月26日,越軍三○八師指戰員每人攜帶有限的糧食,繞過奠邊府南部,分兩路向老撾的孟賽#65380;瑯勃拉邦方向攻擊前進。他們的作戰非常順利,10天即殲滅當地偽軍5個營,逼近瑯勃拉邦,解放了與越南西北相連的大片土地,使奠邊府之敵更加孤立。在調動敵人向瑯勃拉邦增兵之后,越軍三○八師于2月下旬返回奠邊府前線。
這時,越軍重炮團已進入陣地,完成了對炮擊目標的偵察,計算出了射擊諸元。一切準備完畢,越軍于1954年3月13日向奠邊府發起猛烈攻擊,首戰告捷。韋國清于3月15日晚電告中共中央軍委:“第一階段的兩次戰斗,13#65380;14兩日晚上連續攻占奠邊府以北和東北集團據點兩個,全殲兩個外籍營,這是越軍首次使用重炮火力,對壓制敵炮兵#65380;配合攻擊起了決定性作用。”
奠邊府戰役持續到5月7日,在將近兩個月的緊張戰斗中,韋國清始終在前線協助越軍總司令武元甲進行戰場指揮,并根據戰爭進程向中共中央軍委提出武器彈藥#65380;糧食及運輸車輛的需求計劃。對韋國清提出的需求計劃,中央軍委總是如數批準,以保證奠邊府戰役的需要。根據韋國清的報告,中共中央軍委向奠邊府前線派遣了有朝鮮戰場經驗的工兵和指揮員,還向奠邊府前線調去了由中國軍隊剛剛裝備起來的一個火箭炮連,用于總攻發起之時。
韋國清在戰場指揮,是越軍取得奠邊府戰役全勝的一個重要保證。
1954年5月7日下午,越軍三一二師前鋒部隊攻占法軍指揮部。奠邊府法軍全面崩潰投降的消息傳來,一向不怎么喜形于色的韋國清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高興地跑出指揮部,和越軍指戰員一起歡呼勝利!
回國后波瀾起伏的歲月
奠邊府一戰,全殲法軍1.6萬余人,完全改變了越南抗法獨立戰爭的戰略態勢,使正在參加日內瓦會議的越南代表團處于非常有利的談判地位。最后,日內瓦會議達成了實現印度支那和平的協議。
完成了援越抗法的任務之后,韋國清于1956年3月中旬率領最后一批中國軍事顧問回國。在此前的1955年2月,韋國清已被任命為廣西省省長。同年9月,他以解放軍公安軍副司令員的職務被授予上將軍銜。1956年,韋國清歸國后正式就任廣西省省長。1958年3月,廣西壯族自治區成立后,韋國清任自治區政府主席。除主持廣西的政府工作外,他仍繼續負責援助越南的大量工作。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韋國清受到沖擊。胡志明即向中共中央提出,如果你們不要韋國清,我們歡迎他到越南來工作。很快,韋國清就恢復了工作,先后擔任過中共廣西壯族自治區委第一書記#65380;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65380;廣州軍區第一政委等職。
1977年,韋國清就任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他是第十#65380;十一#65380;十二屆中央政治局委員,第四#65380;五#65380;六#65380;七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在20世紀70年代末保衛南疆的大規模戰役中,韋國清重披戰袍,擔任東#65380;西兩大戰役集群的協調指揮員,完成了他軍事生涯中的最后一戰。
20世紀80年代后期,韋國清和梅嘉生#65380;鄧逸凡等戰友著手組織力量編寫中國赴越南軍事顧問團史。他對當年在越南的戰斗歷程表現出特別濃厚的興趣。1989年6月14日,76歲的韋國清在北京逝世。
韋國清去世一年后,中越兩國關系明顯改善。1990年9月,第十一屆亞洲運動會在北京舉行,武元甲應邀訪華。根據武元甲的請求,他特地會見了韋國清的夫人許其倩和女兒韋小雁。武元甲談到韋國清時說:“韋國清同志是一個堅定的人。我與他一起工作的時期是我歷史上的黃金時期。在越南最艱難的日子里,我們生活在一起。他是很堅定的。在他將要離開越南時,我們一起回顧了幾年的工作,我們關系非常好。他送我一幅精致的橫匾‘東風迎凱旋’,一直掛在我的辦公室里。我最知心的朋友是韋國清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