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聯盟不穩定性的理論基礎及評析

摘要：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世界經濟一體化的迅猛發展，企業的生存環境日益復雜和不確定，以知識經濟和網絡經濟為核心的新經濟的出現驅使企業尋求一種新的合作方式，以獲得和保持在市場上的競爭優勢，這種新的合作方式就是戰略聯盟。但在實踐中聯盟的不穩定一直處于較高的水平上，極大地制約聯盟的健康發展。文章對戰略聯盟不穩定性的理論從四個方面進行論述，并對每種理論解釋做出一定的評析，以利于此問題的進一步研究。

關鍵詞：戰略聯盟；不穩定性；交易成本理論；博弈論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世界涌起戰略聯盟熱潮，美國管理專家林奇甚至將戰略聯盟同內部創業、并購重組一起作為企業三種基本發展方式。但是在企業的聯盟實踐中，聯盟的結果有時并不盡人意，聯盟的不穩定性一直維持在較高的水平上。

如何使戰略聯盟取得成功并持續發展，這需要對聯盟的穩定性進行深入的研究，找出聯盟不穩定性的理論基礎及影響聯盟不穩定性的因素。目前對戰略聯盟的不穩定性存在多種解釋理論，本文從交易成本理論、博弈論、資源依賴理論及組織學習理論四個方面對聯盟的不穩定性進行解釋，并對每種解釋作一簡要評析。

一、 基于交易成本理論的解釋

1． 交易成本理論的解釋。交易成本理論強調信息不對稱下戰略聯盟成員可能的機會主義行為是造成聯盟風險、影響其穩定性的主要原因。在信息非對稱的情況下，事前的隱藏信息和事后的隱藏行動都造成了聯盟各方信任的困難，而合作中信任的缺乏既決定了害怕被“套牢”而導致的對聯盟投入的不足，也決定了對“溢出”問題的過分保護，因此信任是影響聯盟不穩定性的重要因素。

在假定聯盟各方都是既得利益追逐者的前提下，交易成本理論認為在聯盟過程中由于聯盟的各方缺乏信任而出現機會主義的行為是不可避免的。機會主義行為的出現，首先會導致在交易過程中各方為了謀求各自的利益而做出損害聯盟整體與聯盟伙伴利益的行為，結果必然是降低了聯盟中各方的信任程度以及合作水平；其次，聯盟各方為了降低這種投機行為對聯盟帶來的不利影響，必然要采取相應的措施，即制定相對完備的契約，但契約的建立是需要成本的，對聯盟過程中的監督和控制等都會增加聯盟的交易成本。當聯盟的交易成本上升到足以抵消聯盟可能帶來的收益時，聯盟就可以認為是沒有效果的，聯盟關系的存在基礎就沒有了，此時的聯盟就面臨著解散的危險，如果這種情況在短時間內不能解決，聯盟的不穩定將不可避免。

2． 評析。從交易成本理論的解釋可以看出，企業組織之間的協作風險以及聯盟的可靠性都反映在交易成本的變化上。該理論將聯盟看成是介于市場和層級之間使交易成本最小化的中間組織，并且強調資產專用性對治理機制的影響，而且主張通過建立完善的契約的做法是不可行的。因為過分依賴于一個精細的合約只能增加聯盟風險防范的外生交易成本，而框架性的粗略合約或許對聯盟的穩定性更為有利。

另外，這種解釋將聯盟各方看成是存在機會主義傾向的“經濟人”，不具有人格特征，同時還將聯盟看作一個單次的交易行為，這些特征使得該理論很難分析聯盟中除了經濟特征以外的其他因素對聯盟穩定性的影響。Inkpen和Beamish也進一步指出聯盟以及各種形式的合作不僅是一個經濟問題，而且還具有社會維度，交易的價值不僅僅存在于交易本身。除此之外，這種觀點還忽視了完備的市場機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制約投機行為的出現。況且聯盟是一種長期的合作關系，一次交易中的投機行為可能會損害企業未來的長遠利益，這種對未來的預期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機會主義行為的動機。因此，交易成本理論還不能對戰略聯盟的穩定性做出全面的解釋，因為機會主義所導致的交易成本并沒有像學者們認為的那樣嚴重，加之并沒有設計出一套維持聯盟穩定性的管理機制，同樣是忽視了聯盟的管理過程。另外，交易成本局限性還表現在，如果交易費用很高時，企業究竟選擇“企業縱向一體化”還是選擇“戰略聯盟”就難以由交易成本來決定。

二、 基于博弈論的理論解釋

1． 博弈論的解釋。戰略聯盟中企業間的自利行為選擇，本質上就構成了一個完全信息靜態博弈下均衡結果的“囚徒困境”。由于聯盟中欺詐行為的存在，說明聯盟并不是一個納什均衡。在動態的博弈過程中，合作行為將可能作為均衡結果而出現，其關鍵在于博弈者對別人合作信念的評估。因此如果在一個較長的合作期限內，聯盟是可以維持其穩定性的。

動態博弈還引出了聯盟中的另一個需要權衡取舍的沖突，那就是長期和短期的合作行為選擇。聯盟需要一個較長的協作合約期限以建立較為穩定的合作關系，從而減少專用性資產的投入風險。與之相對應的是短期的聯盟合約，它容易產生機會主義行為的競爭性聯盟效應。因此，聯盟須在長期和短期之間做出平衡。短期的聯盟合約使得聯盟各方不會注重對聯盟的投入，而采取對聯盟資源的掠取策略，不關注聯盟的穩定性，很快會使得聯盟解體或走向一體化；相反，一個長期的聯盟合約會導致聯盟對環境變換的不適應，聯盟缺乏創新動力，也會束縛聯盟的發展，最終影響聯盟的穩定性。此外，在“囚徒困境”下，聯盟成員可以通過欺騙對方取得超過雙方合作所帶來的收益，此時個人理性與集體理性會發生背離，聯盟將會變得很不穩定。即使是聯盟的各方可以選擇合作使之成為納什均衡，但是由于信息不對稱可能會導致聯盟成員不了解對方在合作中的支付函數，為了防止對方選擇欺騙或者背叛會給自身帶來的損害，它會采取較為消極的合作態度，降低投入水平，根據公平性原則聯盟伙伴也會隨之降低合作的積極性，使聯盟變得不穩定。

2． 評析。博弈理論以理性決策主體之間的交互影響為研究對象，試圖從所有的個人策略中內生出一種制度結構。它關注的是事后的道德風險問題，因而是以戰略聯盟風險和不穩定性研究為核心的。博弈理論也為聯盟風險的規避和如何維持其穩定性提出了指導性思路，其中可置信承諾是均衡結果得以形成的決定因素。

但是，博弈理論將戰略聯盟看作是單次的博弈過程肯定是不恰當的。近來的研究表明在無限次重復博弈中，合作將會成為納什均衡，這種重復博弈的模式可能更符合戰略聯盟的實際情況。此外有學者認為只有橫向聯盟，即聯盟雙方直接在市場上競爭，才有可能出現“囚徒困境”，這也是為什么各種價格聯盟和限制產量的聯盟往往以解體告終的原因。而在縱向聯盟，即供求關系的聯盟中，聯盟各方都會從合作中得到更大的利益，因此聯盟的各方都沒有進行機會主義行為的動機，也就不存在“囚徒困境”了。同時，與聯盟中風險相關的關鍵是資產的專用性，導致聯盟不穩定的恰恰是專用性資產的投入問題，而博弈理論尚不能很好的反映資產專用性的作用表現。

三、 基于資源依賴理論的解釋

1． 資源依賴理論的解釋。

首先，資源依賴理論認為在迅速全球化的市場上，單個企業難以擁有在多個市場有效競爭所必需的全部資源，而且由于資源具有不完全移動、不可模仿、不完全替代的特性，更加劇了企業之間相互的資源依賴。通過戰略聯盟不僅可以獲得以前無法獲得的資源，而且可以聯合開發出新的資源。特別是當兩個企業處于相等戰略地位時，更容易形成聯盟。

其次，由于企業本質上是利用聯盟來獲得其自身所不具備的資源，所以資源依賴理論認為，戰略聯盟形成的主要原因不僅僅在于分擔分險和發展規模經濟，而且還有助于企業獲得互補性的資源。這是因為聯盟中具有互補性資源的伙伴，通過有效的資源整合至少給聯盟帶來四類潛在的主要資源，即財務資源、技術資源、物質資源和管理資源。當然，通過聯盟還可以獲得從與其他公司的關系網絡中帶來的商譽、文化等無形資源。

盡管戰略聯盟中的企業都能夠認識到合作的潛在價值，但是合作者的自利會給聯盟帶來風險，因為任何合作者在決策時都會考慮到資源投入的“套牢”問題。為了避免套牢，任何企業都會盡可能避免專有資源的過多投入，這是影響聯盟不穩定性的最主要原因之一。聯盟中的企業還可能過分地保護自己的專有資源，阻礙聯盟中的信息、技術和知識等的共享，從而影響聯盟的整體收益。根據Das和Teng的觀點，企業進行戰略聯盟的動機主要有二個：一是為了獲取其他企業的資源；二是通過合并或聯合其他企業的資源而保留和發展自己的資源。于是當聯盟一方已經取得了想要的資源時，或者已經得到其他獲取這種資源的渠道時就會萌生主動退出聯盟的意圖。另外，在聯盟中企業之間的技術、信息和知識分享還會產生“溢出”效應，這會導致企業的核心技術或知識很快被聯盟中別的企業掌握從而降低企業在聯盟中的議價能力，而且還會培養出強大的競爭對手。

2． 評析。資源依賴理論存在的不足之處在于：一方面，稀缺性、不可復制、不可替代性這三個基本屬性，決定了某些關鍵的資源極少有可能被移動和模仿，因此在聯盟中想要完全掌握或者控制對方的資源的可能性會很小，長期相互依賴有可能是獲取資源的惟一途徑；另一方面，企業加入戰略聯盟的目的可能不僅僅在于獲取稀缺資源，可能還包括進入全新市場、取得規模經濟優勢、分擔研發的成本與風險和知識獲取等等。因此，該理論并不能解決聯盟治理與管理的全部問題。

此外，一些具有互補特性的資源只有通過合作才能夠更好地發揮效用，相關研究指出單個組織通過合作能夠產生三種租金收入：理查德租、熊彼特租及準租金收入。其中的準租金收入必須依靠合作才能實現，并且獲得準租金所需的關系專有性投資具有沉沒成本的特征，這會在很大程度上降低聯盟成員退出聯盟的動機。

另外，資源依賴理論僅僅關注了以資源互補為動機的合作關系，而沒有能夠很好解釋以風險共擔、合作研發、市場進入等目的的聯盟的不穩定性。而且該理論也沒有對形形色色的戰略聯盟中的復雜因素導致的合作風險如何防范、聯盟穩定性如何去維持等設計出較為可行的治理機制，對現實中戰略聯盟所采取的“人質機制”、“模塊化交易”、“反許可證合約”以及增加合作企業數量及最終行使精確產權的并購方案等措施并不能做出很好的解釋。

四、 基于組織學習理論的解釋

1． 組織學習理論的解釋。組織學習理論認為知識經常是緘默的，而且難于定價，因此很難通過市場獲得。該理論將學習劃分為開拓型和開發型二種類型。開拓型注重開發新的產品和技術，提供差異化的產品和服務；開發型注重生產技術和日常管理的研究，以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為目的。

在企業的整個資源體系中，知識被認為是最有價值的戰略性資源，因此對知識的識別、獲取、學習以及對組織結構的調整有利于知識的轉移和學習，是聯盟創造價值的基礎。組織學習理論的研究發現，當企業對基于相似的所追求的新知識已經具有一定的競爭力時，企業更加容易獲得此種知識及能力。因此聯盟給企業提供了一種學習的機遇，但是由于聯盟是既競爭又合作的關系，聯盟成員在學習的同時，出于單方利益的考慮總是想方設法保護自己的核心知識和能力，從而產生一種特殊的“學習競賽”。由于企業的學習能力及吸收能力不同，競賽的結果會導致相互依賴程度的降低，談判能力的失衡，從而產生不穩定問題。另外，由于合作方在聯盟中存在機會主義傾向，在學習對方的知識和能力時，也面臨自己的核心知識和能力喪失的危險。這樣出于對機會主義行為的防范，聯盟合作者一方面盡量吸收和學習對方的知識和能力，一方面盡力保護自己的知識和能力不被對方獲取，這樣就使聯盟陷入一種“學習——保護”的兩難境地，必然損害公平、合作、信任的聯盟關系，影響其健康穩定的發展。

2． 評析。本質而言，組織學習理論源于資源理論，因為知識和能力也是企業的重要資源。學習理論僅集中于知識和能力的吸收和轉移，沒有考慮所涉及的費用問題。另外，核心知識和核心能力能否被順利學習和吸收也是應該考慮的問題，因此僅僅從學習一個方面來討論聯盟組織的穩定性問題顯的有些偏頗。

參考文獻：

1．吳海濱，李垣等．戰略聯盟不穩定性的研究現狀和展望．科研管理，2004，（5）：46-48．

2．汪鋒．戰略聯盟不穩定性理論研究綜述．經濟經緯，2005，（4）：82-83．

3．Das TK，Teng B．A Resource-based Theory of Strategic Alliances．Journal of Management，2000，26（1）：31-61．

作者簡介：萬迪昉，西安交通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梁家強，西安交通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生，山東理工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

收稿日期：2008-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