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是男孩爸爸對男孩使用頻率最高的一句話。爸爸喜歡用他的熊掌說事,爸爸的爸爸當年也是這么教育爸爸的,實踐證明這是一種簡單而有效的方式。 對于屁股經常遭遇的非禮問題,男孩一直都沒有放棄抗爭,但爸爸的大手依然不時地光顧。男孩就是在與爸爸手掌的親密接觸中成長起來的。
其實,在別人的眼里,能擁有這樣一個成功的爸爸是一件很令人羨慕的事情。從幼兒園到小學到中學,男孩一直接受著這個城市最好的教育。但爸爸在花錢上對男孩控制得非常嚴格,男孩經常囊中羞澀,別說和同學們聚會、出游了,就是給女生買生日禮物的錢都得靠平時的一再節約,這讓他覺得自己一點尊嚴都沒有。用男孩的話說,自己在貴族學校讀書,卻過著乞丐的生活爸爸在教育男孩自立、愛心、責任等諸多問題的時候,除了用手掌說話以外,只會以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做例子。男孩很是不屑,都什么年代了,還提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皇歷?代溝啊!男孩甚至替爸爸悲哀。
因為爸爸的苛刻、粗暴和絕情,男孩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爸爸的親兒子。
男孩的學習其實是很優秀的,中考很容易就考上了市重點高中。就是這樣的成績,爸爸卻從來沒有表揚過,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與男孩自己的努力無關,男孩很不服氣。 上了高中的男孩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準備用人權向爸爸的大手宣戰,但爸爸的觀念根深蒂固,受傷的還是自己的屁股,男孩就把自己悶在屋子里無聲落淚。 一次,看電視,有一則新聞引起了男孩的關注,男孩決定仿效電視中的做法,組織實施對爸爸的報復。
男孩拿出爸爸的名片,照著上面的 email地址給爸爸寫信。“親愛的趙總您好:百忙中相擾請諒……”男孩是第一次給爸爸寫信,而且寫的還是威脅綁架自己的恐嚇信。男孩覺得能讓冷血的爸爸擔心、焦慮真是一件刺激而有趣的事??墒前职殖吮冗^去更冷更深沉以外,卻沒有男孩期望的對自己的特別關注。
難道第一封恐嚇信就這樣石沉大海了?不過,男孩還是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每天放學后,自己騎車回家的時候,總會有一輛車跟在自己的后面,男孩借修理腳踏車鏈條的機會,看清楚了開車的是自己的爸爸,爸爸開的并不是自己的車。和我捉迷藏呢,男孩覺得心里有一陣兒溫暖。
由于有爸爸的跟蹤,男孩失去了放學后唯一可以自由支配的時光,但男孩不想就這么放棄,男孩覺得這點自由時光和自己想要求證的答案相比,真的無足輕重。經過一段時間細致的偵察,男孩發現了爸爸的一些變化,爸爸開始一個人貓在屋子里吸煙,爸爸戒煙已經有10多個年頭了,而且,幾天前,爸爸還染了一次發,要知道爸爸的頭發是一直黑亮而有光澤的。透過爸爸的冷峻堅毅,男孩還是捕捉到了那些掩藏著的憔悴和焦慮。
男孩有些感動和不安,但是男孩還是不能最終確認,爸爸的這些變化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男孩還想用金錢衡量一下自己的價值,男孩決定升級恐怖級別,實施對自己的綁架。
男孩悄悄地離開了自己的城市,在臨縣的一家網吧駐扎下來,把自己在爸爸的世界里徹底蒸發了。男孩坐在電腦前,要了一瓶“脈動”飲料,開始以綁匪的名義給爸爸寫要價300萬元的勒索信,300萬是男孩概算的爸爸的全部家當。電子郵件發出后,男孩才想起自己還沒辦理銀行賬號呢。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賬號,這點兒常識電視和小說早有介紹,男孩早在蒸發之前,就通過遍布街頭的噴涂廣告買了一個假身份證,男孩就用這個假證辦理了銀行卡。
男孩很為自己的聰明滿意,甚至有點佩服自己了。男孩吹著口哨,把卡號發給了爸爸,然后,隨意找了個聊天室,一頭撞了進去第二天,男孩去了銀行,自己的賬戶中只有區區110萬,難道我在爸爸的心中只值110萬嗎?男孩很是失望。
男孩是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被警察撲倒的。坐在審訊室里,面對威嚴的警官,男孩的精神開始崩潰,只翻來覆去地念叨“我只想知道自己在爸爸心中的價值,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真的!”
爸爸這幾年生意經營慘淡,但從來沒和男孩提起,男孩更不會想到這110萬是爸爸賣了車子和房子才籌集到的,爸爸正在著手賣自己的公司,為了穩妥,爸爸還是報了警。 知道嗎,你爸爸匯款后,在去公司的途中,因為走神被車撞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呢。 爸爸還躺在醫院里!躺在醫院里!警察的話一直在男孩的頭腦中回蕩,整個下午,男孩的心都被悔恨和自責圍困著。
爸爸終于來了,爸爸是在男孩的守望中拄著單拐來的,落日的余暉給爸爸涂上了一層金色。 男孩只喊了一聲“爸爸”,就哽咽在爸爸溫暖的懷里。
爸爸大叫“臭小子,竟然敲詐起老子來了,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但爸爸有力的大手只揮舞到半路,就減緩了下來,最后只輕輕在男孩的屁股上掠過,就像撣去上面的灰塵一樣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