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媒體報道,前門大街兩側52個單體建筑中80%已完成整體結構和市政設施建設。路中間近3米寬的白石御道和青條石道已鋪設到最南端。
北京某報社也舉辦了一次“2007年北京新地標評選活動”。該報的讀者和評委們在72個備選項目中,分別選出了自己心目中的新地標,并最后認定了國家體育場(“鳥巢”)、北京西客站、國家大劇院、改建的前門大街、后海酒吧街、國貿三期、西環廣場、金融街、中央電視臺總部和中關村西區為“10大新地標”。
我以為,一座建筑能否成為北京的新地標,不僅要看其本身是否具有獨特的建筑藝術和科技水平,具有形象上、空間上的標志性,更重要的是要看它是否具有歷史文化的傳承,并為廣大民眾接受。而“改建的前門大街”尚未“露出廬山真面目”就評上了北京的“10大新地標”之一,實在有點讓人納悶。
前不久,《人民文學》雜志副主編肖復興先生在《人民日報》撰文說:“前門大街正在修步行街,馬路兩側將建起民國時期的各色老字號。但絕大多數是新修的贗品。這樣一條街和其它一些城市修建起的‘唐街’、‘宋城’有什么區別?在我們輝煌的故宮和巍峨的前門樓子的眼前,修建成一條高級的贗品街,不能不讓人對它充滿憂慮……”那么,它又何以能成“北京新地標”呢?
不僅如此,有人還擬把“改建的前門大街”改稱為“天街”。事實上,他們已經把負責前門大街改造工程的公司稱之為“北京天街置業發展有限公司”了。
那么,將“前門大街”改稱為“天街”的依據是什么呢?
眾所周知,在中國歷代帝皇都自詡是天帝的“元子”,即“天子”,其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天承運”。而中國封建帝國的政體又是一個以北極為中心的北天區為模式的文化物:天上的北極星相當于帝王,中央集權于皇帝一身。帝王與各臣猶如北極星與群星。因之,作為封建國家的統治中心——都城的規劃建設亦始終是“與天感通”“與天同構”,即“天人合一,像天設都”的。
明清北京城作為我國長達數千年封建帝國首都的最后總結,把上述這種意念發揮到了極至。就北京城的平面布局:作為封建統治中心的紫禁城周圍,不僅有皇城、內城環繞,而且南有天壇、北有地壇、東有日壇、西有月壇,更有大片低矮,又呈灰色的民居四合院襯托著它。它表明,紫禁城與天上的紫微垣相對應,儼然是宇宙的中心。
有人稱贊北京城的這種平面布局“精倫巧思,悉如經畫”、“壯皇居于九重,肅勾陳兮天府”,誠所謂“曠千古之希逢,而超萬代之奇觀”。
說起“天街”,人們自然會聯想到那是“通天之街”,是可以與天對話的“通街”。
“大明門前棋盤天街,乃向離之象也。府部對列街之左右。天下士民工賈各以牒至,云集于斯,肩摩轂擊,竟日喧囂。此亦見國門豐豫之景。”這是明萬歷年間任北京西城指揮使的蔣一葵《長安客話》“皇都雜記”中的一段話。
明孫國敉所撰的《燕都游覽志》也說:“大明門前棋盤街,百貨云集,乃向離之景也。”“棋盤街在正陽門內,直宮禁大明門之前。每朝會諸典,京營將先期領營軍護衛駐足其中,樹幟甚盛。若乃天街步月,雖城中多曠,觀景世屬第一。”
清關長垣在《宸垣識略》一書中說得更明確:“大清門明曰大明門。棋盤街又名天街,玩月最為清曠。”
這就是說,北京歷史上的“天街”,在今正陽門城樓之北、大明門(清改稱大清門,民國時又改稱中華門)之前的棋盤街。
而自正陽門至珠市口的這條街,明清兩代的地圖上都標的是“正陽門大街”,倒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后才改稱為“前門大街”的。或者說正陽門大街自形成至今已有近500年的歷史了。
文化是建筑的靈魂,地名是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前門大街”在經過了一番改造之后,卻要把它改稱為“天街”,既缺乏歷史依據,也實在沒有必要。如果真像媒體最近所報道的“前門大街景似王府井”(見《新京報》2008年4月17日A17版),那么對歷史文化街區要保護其“原真性”、“完整性”的原則,已經在這里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