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大榭島
初秋意境中的大榭島,似乎顯得成熟理智,少年老成。
從默默橫亙穿山港畔的跨海大橋,到日夜漲落略顯平緩的黃峙江水;從寬敞干凈的濱海環島大道,到施工建設現場傳來的打樁機的吼聲;從農家屋頂裊裊的炊煙,到人行道兩旁不經意中變色的黃葉和黛青的山梁……無不印證著這一點。
我漫步在充滿大海氣息的濱海大道,踏著夏末的影子,牽手初秋,不禁衍生出許多許多的思緒來……
對大榭島我是有感情的。
我的老家與大榭隔江相望,可以說我是從小看著它長大的。那時交通不便,島上又沒有親戚,幾乎沒有機會上大榭島,因此我對島上有親戚的人很是羨慕,坐渡船過海,似乎是一件極愜意的事情。由此,內心不禁對海島充滿了向往,又帶有幾分神秘的遐想。大概到了二十五、六歲,我才首次登島,也不曾想到后來又會到島上工作。
少時,我曾聽母親說過我外公年輕時,是一位好獵手,那時長腰劍兩側尚是寬闊的海涂,長著茂密的蘆葦,冬日大雁飛過,常在蘆葦叢中落腳,外公就背著獵槍,踩著冰冷刺骨的泥涂獵雁,常有收獲。解放初期時,因對面的大榭有國民黨駐軍,常向對岸放冷槍,便不敢再到涂中獵雁。幼時,我對大榭島的印象有許多是通過民間故事這種口頭文學形式來認知的,如廣為流傳的十八只金麻雀飛來大榭島,長腰劍這柄寶劍的傳說,內外神馬島和穿鼻島的民間故事等等。很多民間傳說,因地形地貌的巧合所萌發的合理想象,大多寄托了人們的美好愿望和憧憬。
大榭無疑是一座披著歲月風塵,具有悠久歷史的海島?!舵偤?h志》上說“大榭島在宋乾道《四明圖經》中稱大若山,元朝延佑《四明志》記大箬山?!笨赡墚敃r山上多箬葉而得名吧。后明嘉靖《定??h志》作大榭山。清康熙《定海縣志》稱:“大小榭山,舊志作大若,以音近訛榭耳?!庇謧魉艜r為若干小島,山多林密,遠眺似浮在海上的宮殿臺榭,故名大榭(據《寧波市北侖區地名志》)。宋《寶慶志》圖有大榭山本覺院,文載:本覺院顯德六年(公元959年)置,據此推斷大榭村居的歷史可追溯到五代十國時期(據《大榭開發十年》)。
斗轉星移,歲月如潮。
著名的“渡海第一仗”使大榭島獲得了新生,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又使大榭島得到了新的發展,改革開放更使海島煥發了勃勃生機。
彌漫的秋意引發了絮絮的話題和綿長的記憶,似在情理之中。
當我驅車在大榭島的環島公路上,過去可能要用幾天時間才能走完的環島行,現在只要半小時就可實現。沿途的所見所聞給我深深的感觸:是歲月的勁風和陣陣波濤終于將一顆蒙塵了幾多世紀的明珠擦亮?,F今,這顆明珠正沐浴著世紀新風,熠熠生輝,成為祖國黃金海岸線上鑲嵌的一顆耀眼明珠,顯示出強大的生機和活力。
自南向東,在陣陣濤聲中拐一大彎,金塘江就盡收眼底,這里便是榭北。
榭北是足以讓你大開眼界的地方。
已經建成生產的大榭招商國際碼頭公司、BP公司、中海油大榭石化公司,以及建設中的煙臺萬華大榭工業園區、三菱PTA等工地,各種工程車輛穿梭一般,填海圍涂工程猶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使人振奮不已……
真是一方透射著生機與活力的熱土!
入夜。行政商務區是島上最溫馨的地方,亞熱帶季風氣候,使初秋之夜的海島顯得特別宜人,漫步在廣場上,橙色的燈光仿佛釋放著陣陣暖意,使人心陣陣驛動。夾竹桃最是多情,有風襲來,婀娜中綻放著粉紅的笑靨。季節稍有點早,否則高大的老桂樹,定是馨香四溢了。要數年輕的樟樹最是正人君子,如同哨兵筆直挺立,彰顯威武之氣。櫸木呈現出北方人般的高大偉岸和憨實。不知什么時候,天上不緊不慢地飄灑起斜斜的細雨,燈光四周霧氣漫騰成一團,使人意想不到的是江南的初秋,竟也如同春日般的纏綿多情。
春天的大榭島是秀美的,夏日的大榭島是熱烈的,而秋意中的大榭島則是豐腴而又沉甸甸的。
霧中大橋
大橋的名字叫大榭跨海大橋,位于浙東的穿山半島與海島大榭的連接處。
今年冬季,常因冷暖空氣交錯拉鋸,自然便多了些霧天。
霧中的大橋是很有魅力的: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其展開的身段,更像迎風而立的海鷗翅膀,柔柔地連著,一頭接著大陸東端的穿山半島,另一頭靠著東海黃峙江上的大榭島。
霧中的大橋是極富責任的,它佇立在湍急的江水中,顯得從容、自信和坦然。有航船從它底下穿過,大橋慈祥地注視著,就像老母雞呵護著破殼而出的小雞;有車流從它的肩上淌過,它就默默地承諾著自己的使命。
霧中的大橋又是變幻的,霧重的時候難覓它的影子,濃霧漸散,它又亮出自我。
那年,大橋建成通車不久,也是一個大霧天,島上的一位七十開外的老大娘,在孫女的倍伴下,顫巍巍地摸索著大橋的護欄,站在大橋上,滿是皺紋的臉上紋路更密了,原來老大娘在笑。早年,大娘老家在陸上的一個小鎮,二十幾歲的時候,出嫁到了島上。最早的時候,往返交通只能靠船工用人力搖動木船來擺渡,并且有時間限定。要是自家或娘家出點什么急事,哎,真是十二分的不方便。漸漸的生活好了起來,木船改成了機器動力船,后來又換成了鐵質船。海島開發后,建起了臨時浮橋,渡船退出了歷史舞臺?,F在大橋通了,真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一個有霧的日子,我也信步踏上大橋。橋面上的霧或濃重,或散漫,海風吹來,裊裊繞繞,時緊時密,就像神仙過后一種襲動的彌漫,從橋上俯視江面,也有輕曼的霧氣在淌動,就像加溫后的鍋水,呈現著一種動態的美。橋在江中立,水在橋下淌,霧氣也濃重般地在升騰,由此,我的思緒也被輕紗曼舞的霧氣,拉向遠方……通了大橋以后,就像神奇的通道給海島注入了一脈靈氣,封閉的漁村經受著開發建設的洗禮,海島似乎越來越變得俊秀,如今由以前小漁村沿襲下來的紅臉膛粗嗓門的人逐漸少了,經濟大潮的沖擊,已將新一代的漁家子弟熏陶成肯學習能算帳善經營的人才,以前島上的爛泥路被現代化的濱海大道所取代,低陋的鄉村民房也已脫胎換骨成鱗次櫛比的新型的居民小區……
霧中的大榭島,飄然若仙。霧中的跨海大橋,恰似通往仙境的一條紐帶。
古渡遐思
初夏的夕陽伴著海風,顯得溫暖、柔軟和愜意。
我佇立在古渡———大榭南渡口遺跡上,仰燈塔斑駁,看海浪舔岸,眺大橋倒影,聽海鷗啼叫……內心悠然間涌動激情。
古渡是我來大榭島工作后常去的地方,因為我二十幾歲首登大榭,就是由對岸的穿山乘渡船來海島的。南渡、北渡、堍頭渡作為大榭以前最重要的三大碼頭,我以為南渡的地位顯得更為重要,這主要是由南渡特殊的地理位置決定的。雖然,現在有了跨海大橋,三個渡口已退出了歷史舞臺,但我始終認為南渡應該作為歷史的見證,作為古跡應予保存下來。
南渡與從前的商貿集散地穿山港隔海相望。作為大榭最早的渡口之一,其歷史可追溯到清康熙年間,也就是說自“朝廷開海禁,大榭復開墾”起,南渡也應運而生。當然,現在的南渡是新址,以前的南渡在往東的柴埠頭一帶,南渡頭原有石條砌成的小道,僅供人力手拉車通過,渡口有一涼亭,可供三、四十人擋風避雨遮日。
南渡的變化史,實際上也是大榭的發展史。渡船由以前的單櫓小木船,到后來的雙櫓大木船,再到木質機動船及鐵質船,自鐵質船起,實現了人車合渡,島上也就有汽車進出了。從前,南渡為滿足海島居民往穿山、柴橋趕集,還專門增開了市船,早晚一班,為人們提供方便。趕集的船上通常有五、六十人,平日里為農耕、漁牧所系的海島居民,趕集就跟過節一樣,船上人群興奮,喜逐顏開,不亦樂乎。
站在南渡的遺址上,遙想當年前輩們忙忙碌碌過往渡口,或走親訪友、或參加集市貿易、或為生計而奔波……那景象是多么的令人回味。大榭島是一個人杰地靈的地方,出過將軍名宦、學者教授、商界名流……一共有五十多位。想當初,他們或追求真理,或保家衛國,或探究學術,或經商從企,南渡肯定留下過他們往返的足跡。
民間曾有“有女不嫁海島”的說法,可見從前海島人家因交通不便,帶來的生活的艱辛。誠然,在海島的歷史上,渡口也有過悲慘的經歷和血腥的記憶,但這些都將一去不復地成為過去,成為歷史記載中沉重的一筆。
在那血雨腥風的歲月,南渡也是列入我軍史冊的渡海第一仗的見證人,勇士們用人力木船渡海,奮力搶占灘頭陣地,驅敵出島。從此,大榭也和陸上一樣,依偎在共和國溫暖的懷抱里。幾多世紀以來,大海始終在做著潮漲潮落的功課,古渡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竟被現代人視為遺跡。
古渡邊上的暢園,從前是島上的居民區,村民也因渡口的變遷和海島開發,住進了寬敞明亮的高樓?,F在的暢園已是綠樹掩映、奇花異木紛呈的地方。那綠茵茵的草地,那充滿張力的鐵樹,那初綻新葉的楊柳,那小后生般樸實可愛的綠昌含笑,還有那勁風中的片片風帆……暢園確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暢想之園。
古渡口的老燈塔,依然不辱使命,披著歲月的風塵,顫巍巍地立著,就像一位長者時時刻刻默默地注視著海島的變遷。這位老人似乎有些老眼昏花,看不懂眼前的這一切,仿佛自言自語地在說,變化真是太快了,太快了。
與古渡相對而立的是那座雄偉的跨海大橋,古渡深深地懂得,正是大橋使自己退出了歷史舞臺,古渡在無奈的同時,不由得對大橋生出無限的敬意。
哦,大榭島有個樟岙村,樟岙村有個南渡頭,南渡頭已融入了歷史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