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地啜一口咖啡,盧瑜媛品到的是苦。
喝咖啡,她從不放糖,苦咖啡也能品出甜,可今天……咖啡與唾液混合,暫時含在口中,她細心感受著苦,直到麻木,才咕咚把咖啡咽下。
陪先生吃過早餐,目送他上班的帕薩特駛出小區大門,她回到臥室,習慣性地為自己泡一杯咖啡,望著杯里的熱氣由急到緩,思緒卻是由緩到急。深紅色的液體含在口里,沁入心的除了苦,還有寂寞。
日子重復著,一如這顏色永恒的咖啡。只是,今天這咖啡與往日真的不同,莫名地變苦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心會莫名狂跳,她實在搞不懂。
立志把婚姻當作畢生事業的盧瑜媛,她現在后悔了嗎?沒有。
“我最向往的職業就是做全職太太。”想當初,她在離開公司時,就是這樣毫不猶豫地向同事宣布她的理想。當時,沒有一個同事不為她的果斷驚呼與惋惜:“不得了,不得了,這么迷人的笑靨,曼妙的身材,從此將隱入深閨無人知了。”
身高175厘米的盧瑜媛屬于人見人愛的美人,在公司里,時常見她腋夾文件夾走動于經理與客戶之間,無論天晴下雨,只要她一露臉,立刻能吸引一大片異性的目光。她喜歡這樣被人欣賞,但她不欣賞這些渴望欣賞她的男人,都是朝九晚五為討生活忙碌的命,她才無心搭理他們,她需要的是個成熟而有實力的男人。所以,盡管同事在她宣布做全職太太那一刻百般挽留,但她哪里聽得進,她早巴不得離開,為公司工作蹉跎大好青春,那豈不是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先生。
盧瑜媛的先生又矮又胖,但先生聰明,有經濟頭腦。先生擁有上百人的公司,而且對她鍥而不舍,追求得辛苦,終于獲得她的芳心。她想,回報先生的最好方式便是經營好婚姻,讓美貌永遠停留在先生眼前。
婚后,盡管生活平淡與古板,但她是個講究生活品味的女人,無聊的時候,她便去做瑜珈、減肥、打麻將、逛商場,一下子消耗大半天。約莫先生快下班了,她會趕回家做晚飯,一天一個花樣,樂此不疲。
但這樣的日子久了,寂寞還是會來偷襲她。就像今天,先生走后,她沒緣由地感到一陣空虛,咖啡也沒品出平日的甜。
時間尚早,她在思量著如何打發這個上午。她先做一百個仰臥起坐,這也是她每天早上的必修課。做完,她感覺一點也不輕松,一看表,正好9點。下面的時光該怎樣打發?她打開電視,哭哭鬧鬧千篇一律的韓劇此刻也激不起她的興趣。《第一百個新娘》,這部韓劇她已看了好幾個省的衛視臺,完完整整一集不拉。她覺得自己像伊凡,有主見,唯一缺的是事業;她又覺得自己像朱清,卻沒有五彩繽紛的生活。她無聊地關上電視,決定約幾個跟她一樣的全職太太來家里打麻將。但她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她討厭這些人,聚在一起總談些無聊的話題,某某又有了新歡,誰誰誰被老公拋棄,還有諸如財產分割、親子鑒定、一夜情……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似乎她們做全職太太就是為了打聽天下的奇聞、丑事。
她又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啜一口,含在口中,細心感受著咖啡的苦,直到麻木,才咕咚一口咽下。
之后,她抓起電話,打給先生時聲音有些低沉與緊張:“志剛,今天我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很晚才回來,晚飯你自己解決吧。”
放下電話,她走到鏡前,輕輕地涂了點口紅。她喜歡淡雅,她記得王燦曾經說過,他喜歡淡雅的女孩。化過妝,她穿了件黑色長棉褸,里面配了件黃色羊毛衫,她記得王燦冬天喜歡穿黃色羊毛衫。鎖上門,進了電梯,她感覺心像電梯里的空調冒著涼意。
小區寂靜,偶爾有一聲鳥鳴。冬風吹亂她的披肩秀發,她不想搭理貼在面頰上的發絲,發絲也許能遮蔽她心里的喜悅、矛盾與緊張。
她在宛平南路一家公司樓下停了下來。
中午12點,公司里陸續有人走出來。但是,直到最后她也沒有看見王燦。也許,他已經離開了。
“我喜歡你,但我們無緣。”她想起4年前,她和王燦就是在他供職的這家公司門口分手的。盡管大學同學王燦一直深愛著她,但她還是提出了分手,虛假的理由是性格不對路,真實的原因是她現在的先生那時已經出現,他以他的實力橫刀奪走了她和王燦的愛情。
分手難免傷痛,尤其是王燦是那么斯文的男孩,他始終用心愛著她。憑心而論,她也愛王燦,但她終是做了現實的俘虜。
自從做了全職太太,王燦時常出現在她夢里,今天,她終于鼓起勇氣來找他。至于找他說什么,連她也不知道。
她懷著一絲失落回到家。
她給自己泡杯咖啡,望著杯里的熱氣由急到緩,她的心卻慢慢冷卻,啜一口咖啡,她給先生打電話:“志剛,我送完禮就趕回來了,記著,晚上回家吃飯,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貴妃魚。”
失去的永遠失去了。她想,做全職太太也應該學會調整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