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幣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輝染紅了天邊的云霞。劉輝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在鎮上的水泥路上，邊走邊低著頭想著心事：“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要是知道了她的病還會加重，可是不說，以后賬也對不上啊!”

劉輝走到一家賣菜的商販前停住了腳步，賣菜的問：“你買菜啊，我也快收攤了，這堆菜你就給三塊錢吧！”

劉輝摸摸自己裝錢的包，搖了一下頭，賣菜的又說：“怎么嫌貴？這要是在上午，我這些少說也能賣上五塊……”

劉輝又搖搖頭走了。賣菜的罵了一句：“啞巴！神經病！”

經過一家肉食店，劉輝又停住了腳步，他向里面張望，肉店老板隔著敞開的窗戶和他打招呼：“老劉，下班了，怎么要買豬肉啊！來進來看看吶！”

“嗯，我……我……給我稱一斤吧！”

“好了。”老板嫻熟地割了一條豬肉，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裝進那個方便袋，擱到秤上說：“一斤一兩，十塊一斤，總共十一塊！”

“給你十塊吧！”劉輝說。

“老劉，你就別講價了，我給你割的是精肉，我弄這個店也不容易，我媳婦得了糖尿病，成天地打針吃藥，你說那不得錢啊，不是我這人不講情面，是實在沒辦法。”

劉輝在包里摸了半天，最后說：“肉我先拿走，十一塊錢，我改天給你送過來？”

“行，你拿走吧！”

劉輝提著肉，臉上的愁云更濃了。他走進家門，妻子章葉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呦！我家先生還知道往家買東西了，來洗手吃飯！”

“我不是說，等我回來做飯么，你怎么不聽呢，你要好好地休養！”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天我就能去看攤了，這幾天辛苦你了，這地又該打藥了，等我好了，你就下地打藥吧！”

“啊，這么多的菜，今天什么日子？”劉輝問。

“什么日子？好日子。從我下崗以來，我們省吃儉用，可是我一場大病就花去了多年的積蓄，我這回好了，我們也算慶祝一下。我也想開了，平時多注意一點身體，比什么都重要，身體真是生活的本錢！”

劉輝把錢包放到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發呆。章葉關心地摸了一下他的頭說：“你今天怎么了，有點兒蔫呢，是不是病了，替我看攤兒不賣錢你上火了？”

“沒有，我今天還賣了好幾百呢！”

“是么，我看看！”章葉伸手就要拿錢包。

劉輝搶先拿到手里說：“不能看！”

“呵呵，有什么不能看的，哦，我明白了，你想給我個驚喜，看來你今天賣得不錯啊，好了，我等著你的驚喜，你說吧，賣了多少！”

“六……六……”

“六十？”

“六百！”

“是么，真不少，值得獎勵，來把錢包放下，我們吃飯，我又不搶錢……”

“可是這錢有水分……”

“呵呵，錢有水分，你給弄濕了，那晾干不就沒事了么！”

“不是，我本來想瞞著你了，可是我心里不得勁，告訴你，又怕你的病……我剛才……想花出去，可是……”

“哎呀，你可悶死我了，是什么你快說。”章葉有些不高興。

“今天是賣了六百多，可是，可是有一百五十元，有一百五十元……”

“我又不聾你不用重復！”章葉提高聲音。

“唉!不重復，收攤的時候我一數錢，才發現六百里有一百五是假幣……”

章葉聽劉輝說出實情，頭像被人重重地擊打了似的，她一手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一手捂著胸口。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劉輝急忙上前扶著妻子的胳膊說：“葉，你別上火，我明天保證把錢花出去，今天回來，我想……花了，可是……可是我又覺得對不起良心，我保證，明天……”

“算了，保證什么，這也不是你的錯，可恨的是那些造假的人，誰家收到假錢不都一樣難過。假錢呢？”

“這兒呢。”劉輝顫抖著從錢包里拿出那兩張假錢遞給妻子。

章葉緩和一下情緒，拿著假錢仔細看了看，突然站起來，兩只眼睛里像是要噴發出火來，瞬間，她把假錢撕得粉碎，然后拋向空中。

假錢的紙屑在空中散開，像雪花一樣下落，靜靜地飄落在地板磚上。章葉含著淚沖著地上的紙屑說：“叫你再騙人！”

劉輝緊緊地把妻子擁入懷里，淚水流過面頰。

（責任編輯 晉銘）